葉家山亮如白晝。
金色的光穹如同神明的恩賜,不僅驅散了黑暗帶來的恐慌,更點燃了村民們劫后余生的狂喜。村口廣場成了歡樂的海洋,人們暫時忘卻了周天豪的機械獸潮帶來的傷痕,沉浸在“電費全免”的天降橫財中。楚瀟瀟的直播間里人聲鼎沸,彈幕和禮物幾乎淹沒屏幕,#道法發電#、#葉家山電費全免#的詞條后面都跟著一個爆火的“”。
然而,在這片近乎沸騰的喜悅之外,祠堂深處,卻籠罩著一片壓抑的死寂。
昏黃的燭火(林傾城的金光并未覆蓋祠堂內部,以示對祖靈的尊重)在陰冷的空氣中搖曳,將祖靈牌位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射在布滿歲月痕跡的青石板上。空氣里彌漫著香燭燃燒后的余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王勝男半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她的對面,是蜷縮在角落陰影里的阿柒。
這個曾經鐵塔般沉默的漢子,此刻的狀態極其糟糕。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如同秋風中的最后一片落葉。豆大的汗珠從他剛毅卻慘白的臉上滾落,砸在身下的石板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的脖頸處,肌肉虬結賁張,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起,一直延伸到下頜。他死死咬著牙關,牙床摩擦發出令人心悸的“咯咯”聲,仿佛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進行著殊死搏斗。
最讓王勝男心頭發緊的,是阿柒那雙眼睛。那里面沒有了往日的沉靜與忠誠,只剩下無邊的痛苦和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他死死盯著王勝男,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用砂紙摩擦氣管,嘶啞而艱難。
“阿柒!你怎么了?說話!”王勝男的聲音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她試圖伸手去探阿柒的脈搏,卻被他猛地揮手擋開。那力道極大,帶著一種瀕死野獸般的抗拒。
阿柒劇烈地搖著頭,汗水隨著他的動作甩落。他無法說話,只能用眼神傳遞著極度的抗拒和哀求——不要靠近!不要問!
“是剛才戰斗受的傷?還是該隱那混蛋搞的鬼?”王勝男心急如焚。她想起福伯臨終前交給她的那個染血的舊賬本,想起賬本扉頁上福伯顫抖寫下的“小心阿柒…啞…毒…”,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
難道…阿柒的啞巴,不是天生的?!也不是戰斗創傷?!
就在這時,阿柒的身體猛地一弓,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嗚咽。他雙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仿佛要將某種東西從喉嚨里摳出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和懇求,望向王勝男,又猛地轉向祠堂深處供奉的葉家先祖牌位方向。
王勝男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阿柒的這個眼神…這個動作…她太熟悉了!那是情報戰線人員在極端情況下,無法用語言傳遞核心機密時,才會使用的、刻在骨子里的肢體語言!他在指向一個地方,一個關乎葉家核心秘密的地方!
靈脈!是靈脈!
“阿柒!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關于靈脈?關于…我媽?”王勝男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尖銳的破音。她再也顧不得許多,幾乎是撲了過去,雙手用力抓住阿柒劇烈顫抖的肩膀,試圖穩住他,“告訴我!是不是有人逼你?是誰?!”
“嗬…嗬…”阿柒的喉嚨里發出更加急促的嘶鳴,他拼命搖頭,眼神里的痛苦幾乎要溢出來。掐住脖子的手更加用力,皮膚下透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看著我!”王勝男低吼一聲,眼中驟然爆發出璀璨的金芒!她的靈瞳,毫無保留地開啟了!
淡金色的光芒瞬間籠罩了阿柒痛苦扭曲的臉龐。在王勝男的視野里,阿柒的皮膚、肌肉、骨骼都變得半透明,但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喉嚨部位!
那里,根本不是什么聲帶受損!
一團極其詭異、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散發著不祥暗綠色光芒的“東西”,像一枚劇毒的種子,深深扎根在他的喉核深處!無數細密如蛛網般的暗綠色絲線,從那“種子”蔓延開來,死死纏繞包裹住他的整個發聲器官,甚至向上侵蝕著大腦的語言中樞區域,向下滲透進氣管和食道!那暗綠色的絲線散發著一種陰冷、污穢的氣息,正是它,在不斷侵蝕著阿柒的生命力,并在他試圖強行沖破某種禁制(比如說出某個關鍵詞)時,瘋狂反噬!
這不是疾病!這是詛咒!是極其惡毒的、以生命為代價的“鎖喉咒”!
“毒…是毒!”王勝男失聲叫了出來,金色的瞳孔因震驚和憤怒而劇烈收縮,“有人給你下了毒!用毒封住了你的喉嚨!是誰?!到底是誰干的?!”她幾乎能想象到,每一次阿柒試圖發出聲音,那劇毒的咒力就像無數燒紅的鋼針,狠狠刺穿他的喉嚨,折磨他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