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工地的夯歌換成了號子。李石頭光著膀子,古銅色的脊背在陽光下繃緊如巖石,土黃色的微光在他周身流轉,每一次彎腰,每一次發力,沉重的石碾子便被他穩穩抱起,嵌入新夯實的梯田邊緣,嚴絲合縫。
“嘿喲!加把勁喲!”老煙槍葉三爺叼著煙斗,坐在樹蔭下的磨盤上,用旱煙桿打著拍子,沙啞的嗓音帶著一股老農特有的韻律。幾個年輕后生喊著號子,用粗麻繩拖拽著另一塊石料,汗水混著泥漿順著脖頸往下淌。
“石頭哥!左邊那塊松了!”葉春杏挽著袖子,褲腳高高卷起,露出一截沾著泥點的小腿。她指著剛壘好的一處田埂,那里泥土微陷。李石頭聞聲,大步跨過去,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按在松動的泥土上,低喝一聲:“穩!”土黃色的光暈順著他掌心滲入地面,那松軟的泥土瞬間如同被無形的手壓實、凝固,比旁邊的還要結實。
“神了!”拖石頭的后生柱子看得眼都直了,“石頭哥,你這手絕活,比俺爹打井用的糯米灰漿還管用!”
李石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憨厚地撓撓頭:“俺就覺得…這地氣跟俺親,它想咋樣,俺心里門兒清。”他跺了跺腳,一圈肉眼難辨的漣漪蕩開,梯田邊緣幾棵被昨夜風波波及、有些蔫頭耷腦的小野花,葉片竟肉眼可見地舒展了幾分。
不遠處,臨時支起的涼棚下,胖嬸劉金花正和幾個婦女圍著一口大鍋熬煮著什么,濃郁的果香混合著淡淡的草藥氣彌漫開來。鍋里翻滾著切碎的果皮、果核,還有幾味村里老人常用的祛濕健胃的草藥根莖。
“金花嬸,這果皮肥水真能行?”一個年輕媳婦抱著孩子,好奇地問。
“咋不行!”劉金花用長柄木勺攪動著鍋里深褐色的液體,熱氣蒸得她胖臉通紅,“聽春杏丫頭的,錯不了!以前咱只曉得果皮漚肥臭,現在加了草藥,這味兒多正!等熬好了兌水澆地,保管比啥化肥都強!還省老鼻子錢!”她舀起一勺濃稠的汁液看了看,滿意地點頭,“這靈果的皮啊,我看也帶著靈氣呢!”
涼棚另一邊,葉夢情正指導幾個手巧的婦人處理嫁接用的枝條。她動作輕柔而精準,指尖翻飛間,鋒利的嫁接刀如同有了生命,在嫩枝上劃出完美的斜面。“切口要平,韌皮層要對準,綁的時候松緊要適度…”她聲音溫和,耐心十足。幾個婦人學得認真,不時低聲交流幾句。
林傾城則站在稍高處,俯瞰著整個修復中的梯田和新規劃的苗圃區域。他的目光沉靜,偶爾落在忙碌的葉夢情身上,冷峻的輪廓會不自覺地柔和幾分。王勝男抱著雙臂靠在一棵老槐樹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尤其是村口的方向。她的靈瞳捕捉著空氣中微弱的靈氣流動,一絲異常都難逃她的法眼。
“姑姑!姑姑!看我挖的蚯蚓!”小寶舉著一個小鐵罐,像顆小炮彈似的沖過來,小臉糊得跟花貓似的,身后跟著同樣臟兮兮的小鳳,手里還捏著幾根狗尾巴草。
王勝男無奈地掏出手帕給小寶擦臉:“又去禍禍你李叔叔新翻的地了?”
“沒有禍禍!”小寶抗議,獻寶似的打開鐵罐,里面幾條肥碩的紅蚯蚓扭動著,“給春杏姑姑的苗苗吃!春杏姑姑說蚯蚓松土,是好蟲蟲!”
“春杏姑姑呢?”小鳳奶聲奶氣地問,大眼睛四處張望。
葉春杏剛幫李石頭固定好一塊石料,聞言臉一紅,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那里空著,果子藏好了),才應道:“姑姑在這兒呢!蚯蚓真棒!來,幫姑姑拿到育苗棚那邊的小花圃去,那里新移栽的苗苗正需要松土!”她牽起兩個小家伙的手,一大兩小走向后山泉眼方向。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光影斑駁,空氣中彌漫著泥土、汗水、草木和果皮肥水混合的獨特氣息,這是桃源村最真實、最蓬勃的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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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集團地下實驗室。
慘白的燈光下,穿著白大褂、頭發亂糟糟的約瑟夫博士正對著一排試管和復雜的儀器手舞足蹈。試管里是不同濃度的靈果汁液提取物,正與各種試劑發生著奇異的反應,有的冒出細微的氣泡,有的顏色詭異地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