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陳年汗漬和絕望混合的刺鼻氣味。慘白的白熾燈光管發出嗡嗡的低鳴,將冰冷的金屬桌椅和光禿禿的水泥墻壁照得纖毫畢現,更添幾分壓抑。葉正習縮在冰冷的鐵制審訊椅上,雙手被銬住,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嘴唇干裂起皮,短短幾日,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葉家三少已憔悴得不成人形。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勒得他喘不過氣。
白向國和周天豪的威脅言猶在耳,父親葉衛林“意外”康復的消息更如同晴天霹靂!他完了!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父親絕不會放過他這個下毒弒父的逆子!白向國和周天豪為了滅口,也絕不會讓他活著走出這里!
負責審訊的是葉衛林當年的老部下,一位姓陳的老刑偵,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他旁邊坐著一位穿著白大褂、氣質清冷的年輕女子——冷月心。她并非司法人員,而是以“特殊醫學顧問”的身份介入,此刻她正低頭看著一份復雜的生理監測報告,偶爾抬眼看向葉正習,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葉正習,”陳老刑警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敲打在葉正習緊繃的神經上,“你父親葉衛林先生已經蘇醒,并且提供了新的線索。你給老爺子下毒,是受人指使,這點我們已經掌握。現在,我們需要知道的是,周天豪和白向國,是如何具體操作偽造葉氏集團破產證據,轉移核心資產的?每一筆賬目,每一個經手人,所有偽造的文件存放地點…說出來,是你唯一的出路。”
“出路?”葉正習發出一聲凄厲的慘笑,聲音嘶啞,“我還有什么出路?!我爸不會放過我!白向國和周天豪更不會讓我活!我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他情緒激動,身體劇烈顫抖,帶動著手銬嘩啦作響。
“他們讓你死,你就甘心引頸就戮?”冷月心清冷的聲音響起,如同冰珠落玉盤,瞬間吸引了葉正習的注意。她放下報告,目光直視著他,“葉正習,看看你自己。恐懼,絕望,悔恨…你的生理指標告訴我,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巨大的精神折磨。白向國和周天豪把你當棄子,用完即丟。你為他們保守秘密,換來的只有死路一條,甚至可能連累你在乎的人。”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葉正習手腕上露出的昂貴腕表——那是他送給他秘密情婦的定情信物之一。
葉正習渾身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說出真相,釘死他們。”冷月心語氣平淡,卻帶著強大的說服力,“你父親雖然憤怒,但他更恨的是利用你、差點害死他的幕后黑手。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爭取戴罪立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至少,能保住你在乎的人不被牽連。”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你以為白向國和周天豪現在還有余力來滅你的口?他們自身,恐怕也難保了。”
最后這句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葉正習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冷月心:“你…你什么意思?他們…他們怎么了?”
就在這時,審訊室厚重的鐵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燈光仿佛都黯淡了一瞬!
葉正習驚恐地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影逆著走廊的光線走了進來。來人穿著普通的深色外套,面容俊美卻淡漠,眼神平靜得如同萬年寒潭。正是林傾城!
他怎么會在這里?!看守所這種地方,他是怎么進來的?!葉正習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比面對白向國和周天豪時更甚百倍的恐懼,如同冰水般瞬間將他從頭澆到腳!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巨龍盯上的螻蟻,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
林傾城沒有看陳老刑警和冷月心,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葉正習身上。那目光沒有任何情緒,卻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骯臟。
“葉正習。”林傾城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法則力量,“周天豪偽造的第三批抵押合同原件,藏在哪里?經手轉移‘金玉’地皮預備資金的財務總監,叫什么名字?白向國指使你下毒時,承諾給你的海外賬戶,開戶行是哪里?”
每一個問題,都精準地戳在葉正習最核心的秘密上!仿佛林傾城早已洞悉一切,此刻只是要他親口確認!
葉正習渾身劇震,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囚服!在林傾城那平靜目光的注視下,他感覺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骯臟心思都無所遁形!巨大的精神壓力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意志上!他想要抗拒,想要閉嘴,但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
林傾城緩緩抬起右手,食指隔空,對著葉正習的眉心,虛虛一點。
沒有光芒,沒有聲響。
但葉正習卻感覺一股冰冷的氣流瞬間鉆入了他的腦海!緊接著,一幕幕他極力想要忘記、想要隱藏的畫面,如同失控的電影膠片般,瘋狂地在他眼前閃現!周天豪獰笑著將偽造的合同塞進他手里…白向國冰冷地遞給他那瓶摻了神經毒素的“特效藥”…財務總監王德發那張油膩諂媚的臉…瑞士聯合銀行那個復雜的賬戶號碼…還有他情婦收到腕表時驚喜的笑容…所有細節,纖毫畢現!清晰得讓他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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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我說!我說!!”葉正習的精神防線徹底崩潰了!他發出凄厲的嚎叫,涕淚橫流,身體在審訊椅上瘋狂扭動掙扎,仿佛要逃離那可怕的幻象和來自靈魂深處的威壓,“合同…合同原件在周天豪郊區別墅地下室的保險柜夾層里!密碼是…是他情婦的生日!王德發!是財務總監王德發!他老婆的賬戶…在開曼群島!白向國…他給我的賬戶…是…是瑞士聯合銀行蘇黎世分行!賬號是…是CH!還有…還有他讓我在老爺子書房安裝的竊聽器備份…在…在我市中心公寓的空調管道里!我都說了!饒了我!饒了我吧!”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將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同伙、所有的證據藏匿點,一股腦地全盤托出!語速快得驚人,生怕慢了一秒,那可怕的幻象和威壓就會再次降臨!
陳老刑警飛快地記錄著,眼中精光爆射!這些信息太關鍵了!足以形成一條完整的證據鏈!冷月心則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看著林傾城那收回的手指,以及葉正習那徹底崩潰的精神狀態。剛才那一瞬間,她似乎捕捉到了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精密的能量波動…這個林傾城,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林傾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看崩潰的葉正習,轉身,對陳老刑警微微頷首:“有勞陳警官。證據鏈已完整,可以收網了。”說完,他不再停留,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審訊室,仿佛從未出現過。
審訊室內,只剩下葉正習崩潰的嚎哭,陳老刑警興奮的筆尖沙沙聲,以及冷月心凝視著門口、眼中閃爍的探究光芒。
冰冷的金屬地板上,白向國赤著上身,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懷里依舊緊緊抱著那個冰冷的骨灰盒。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密室唯一的入口,呼吸粗重而急促,如同等待審判的囚徒。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