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與灼燒般的劇痛在眼球深處反復拉鋸,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里針扎似的刺痛。王勝男靠在冰冷粗糙的稻草垛上,閉緊雙眼,濃密的睫毛因痛苦而微微顫抖。視野里那片碎裂的黑暗如同不斷蔓延的蛛網,邊緣閃爍著不祥的銀光裂紋,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重錘砸在脆弱的視覺神經上。
遠處,葉小寶帶著哭腔的“對不起大公雞”和葉小鳳軟糯的“乖乖別叫啦”混雜在張翠花中氣十足的怒罵聲里,伴隨著雷狼偶爾不耐煩的低吼,構成了一幕雞飛狗跳的混亂交響曲,強行扯著她搖搖欲墜的神經。
“呼…呼…”她努力調整著紊亂的內息,試圖將翻騰的氣血壓下去。靈瞳的反噬遠超預期,強行窺探兩個小怪物失控的力量核心,如同直視了狂暴的太陽風暴,灼傷了她的本源。昨夜符紙反噬的舊傷也被徹底引燃,經脈中奔流的靈力帶著滾燙的刺痛感。
必須盡快處理,否則靈瞳根基都可能受損…這個念頭剛閃過,一陣更加劇烈的眩暈襲來,她身體一晃,幾乎要從草垛滑落。
“勝男!”
一聲急促的低呼伴隨著引擎的轟鳴由遠及近。一輛線條冷硬、印著特殊部門徽記的黑色越野車如同獵豹般沖進曬谷場,輪胎在干燥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穩穩停住。車門彈開,冷月心矯健的身影率先躍下,緊隨其后的是兩名全副武裝、抬著折疊擔架的特勤隊員。
冷月心一眼就看到了草垛旁臉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殘留一絲未擦凈血痕的王勝男,心頭猛地一沉。她快步上前蹲下,動作迅捷卻輕柔地扶住王勝男微微顫抖的肩膀:“怎么回事?傷得這么重!”她的手指精準地搭上王勝男的腕脈,一股溫和卻帶著探查意味的靈力瞬間探入。
“嘶…”冷月心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緊鎖起,“靈瞳透支,識海震蕩,經脈多處灼傷…還有昨夜反噬的舊創…勝男,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她的聲音帶著后怕和嚴厲。
“沒事…咳…訓練…出了點小意外…”王勝男勉強睜開眼,視野里冷月心焦急的臉龐模糊不清,帶著重影。
“小意外?你這叫小意外?!”冷月心幾乎要吼出來,但看著王勝男虛弱的樣子又強行壓下火氣,“快!擔架!送基地醫療站!通知秦老準備靈能修復艙!”她果斷下令。
兩名特勤隊員動作利落地展開擔架,小心地將王勝男移了上去。冰冷的擔架金屬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小寶…小鳳…”她掙扎著想扭頭看向村子方向。
“放心,有人看著他們!管好你自己!”冷月心按住她,語氣不容置疑,同時對著通訊器快速命令,“一組注意,目標龍鳳胎由雷狼陪同在村內執行…呃…特殊任務。保持隱蔽監控,確保安全,非必要不干涉。”
越野車引擎再次咆哮,載著傷員和冷月心,卷起一陣塵土,迅速駛離了這片剛剛經歷了一場另類“災難”的曬谷場。
***
太平洋深處,某座被重重偽裝力場籠罩的孤島基地。
這里與葉家山的雞鳴犬吠、鄉土煙火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冰冷的合金墻壁泛著幽藍的冷光,巨大的全息屏幕懸浮在指揮大廳中央,流淌著瀑布般的復雜數據流。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高效冷凝劑混合的刺鼻氣味。
葉景天負手而立,站在巨大的落地舷窗前。窗外并非碧海藍天,而是模擬出的深邃星空景象,幾艘造型猙獰、如同鋼鐵巨鯊般的隱形潛艇幽靈般滑過。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鏡片后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只是眼底深處藏著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鷙。葉家山的失敗,林傾城那毀天滅地的一劍,像毒刺一樣扎在他心頭。
“老板。”一個帶著濃重電子合成音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約瑟夫博士走了過來。他身形佝僂,包裹在一件寬大的白色無菌實驗袍里,臉上扣著一個覆蓋了大半張臉的呼吸面罩,只露出那雙閃爍著狂熱與冰冷計算光芒的眼睛。他的動作有些僵硬,關節轉動時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顯然身體也經過了大面積的機械化改造。
“目標狀態如何?”葉景天沒有回頭,聲音平淡無波。
“周天豪先生的生物組織活性已穩定在臨界值,神經系統與‘冥河’主機的初步駁接完成度87。3%。”約瑟夫的電子音毫無起伏,像是在匯報一件物品的參數,“他的求生意志…或者說,對林傾城和葉夢情的怨恨,是支撐他大腦沒有徹底崩潰的關鍵燃料。非常優質的‘燃料’。”
葉景天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很好。記住,我要的不是一個廢人,也不是一個只會咆哮的瘋子。我要的是一件武器,一件能撕開桃源那可笑防御、讓林傾城也感到痛的武器。”
“明白。”約瑟夫眼中紅芒一閃,干枯的手指在懸浮的虛擬鍵盤上快速敲擊了幾下。兩人面前的地板無聲滑開,露出一個巨大的、充滿淡綠色營養液的圓柱形培養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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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內,周天豪的身體懸浮其中。他雙目緊閉,臉色是一種病態的灰敗,赤裸的上半身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和剛剛愈合的手術縫合線。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臂——自肩部以下,齊根而斷的傷口被復雜的合金接口取代,此刻正連接著數條粗大的、流淌著幽藍色能量的管線。管線另一端,連接著培養艙外一個金屬平臺上靜靜放置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