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舒語氣急切了幾分,“他這么拼命地經營磚窯、肉攤,費盡心機地在安戶所周旋,除了要改善我們眼下的生活,不就是想積攢力量,想變得更強,想成為那個有資格站在你前面,替你分擔,甚至幫你查明真相的男人嗎?難道這些,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
聽柳云舒這么一說,秦紅玉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卻無法壓下心頭因這番話而掀起的波瀾。
她不禁回想起與王爵初次在配婚所見面的場景。
那個看似諂媚膽小的小吏,想起他智斗吳仁義、張奎時的狡黠與果決。
想起他燒磚蓋房、改善生計時的執著與智慧。
想起他在亂石坳交易時,雖驚險萬分卻依舊試圖觀察細節的鎮定。
更想起他一次次明里暗里表示要與她共同面對的決心……
柳云舒說的這些,她何嘗沒有感覺到?
正是因為她清晰地感受到王爵那份潛藏于圓滑表象下的擔當和潛力。
正是因為知道這個男人或許真的值得托付。
她才更不愿意將他拖入自家那深不見底的冤屈和危險之中。
她怕連累他。
“紅玉姐……”柳云舒看穿了她的沉默,字字敲在秦紅玉心上,“王大哥有句話說的沒錯,不管咱們心里認不認,在這大楚律法之下,咱們倆的名字,早已寫在了他的婚書上,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這一點,你知,我知,王大哥更是心知肚明。”
她頓了頓,觀察著秦紅玉的神色,“王大哥現在所做的一切,樁樁件件,不都是一個丈夫在為了這個家,為了他的妻子在拼搏,在擔當嗎?他既然已經做了丈夫該做的事,那咱們……是不是也應該,試著去做一做妻子該做的事?”
“妻子……該做的事?”
秦紅玉喃喃重復了一句,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迷茫和掙扎。
她自幼習武,性情剛毅,心中裝的是家國邊關,是父親的冤屈。
從未真正思考過何為妻子,更不知該如何去做一個妻子。
柳云舒的話,卻打破了那層由仇恨和戒備凝結的堅冰。
讓她不得不直面這個她一直刻意回避的問題。
她怔怔地看著柳云舒,看著這個溫婉柔弱的女子眼中那份理解和鼓勵。
半晌,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陽光刺破云層,灑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
也透過窗紙,照亮了屋內秦紅玉那張寫滿復雜與沉思的絕美側臉。
她心中的堅冰,似乎也在這陽光和柳云舒的話語下,開始悄然融化出一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