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統四年,秋。遷都的詔書已然頒布,宏偉的建業新都正在長江之畔破土動工,象征著帝國重心的南移與新生。然而,長安舊都的未央宮內,一場沒有硝煙、卻更為兇險的戰爭,正隨著劉基那套石破天驚的新政逐步推行,而悄然進入白熱化。
長安,尚書臺衙署,夜。
燭火搖曳,映照著荀彧日益清癯而凝重的面龐。他面前的書案上,堆積著來自各州郡的奏報,大多是關于推行蒙學、清丈田畝、勸課農桑等新政的進展——或者說,是阻力。
“文若,情況如何?”諸葛亮與龐統聯袂而入,他們雖已被任命為樞密院同平章事,準備隨駕南遷,但眼下新政推行受阻,仍需他們坐鎮長安,與荀彧共同應對。
荀彧長嘆一聲,將幾份最緊要的文書推給二人:“孔明,士元,你等請看。新政……步履維艱啊。”
諸葛亮拿起一份來自汝南郡(世家大族聚集地)的奏報,眉頭微蹙:“‘郡內適齡蒙童,十之七八,其家皆以“農忙無暇”、“路遠難行”為由,拒送入學’?汝南乃中原腹地,何來如此多的‘農忙’‘路遠’?分明是有人暗中阻撓。”
龐統抓起一份清河崔氏旁支官員的奏疏,小眼睛瞇成一條縫,冷笑道:“‘蒙學師資匱乏,寒門子弟學識淺薄,恐誤人子弟;世家子弟,皆需潛心備考新科,無暇他顧’?哼!說得冠冕堂皇!分明是那些世家豪門,聯手抵制,不許族中子弟出任師范,更暗中施壓,不讓寒門才俊應聘!他們這是要掐斷蒙學的根!”
荀彧又指向另一疊文書,語氣沉重:“土地清丈與承包款推行,更是阻力重重。冀州、青州、徐州等地,大戶隱匿田產、虛報佃戶、甚至偽造地契之事,層出不窮。派去的清丈使,或被軟釘子頂回,或遭地痞流氓騷擾,難以深入。更有甚者,鼓動無知鄉民,以‘祖產不可輕動’、‘朝廷與民爭利’為名,聚眾抗法!背后,若無當地豪強指使,絕無可能**!”
“書籍!”郭嘉裹著厚裘,咳嗽著從門外走入,臉色因激動而泛起潮紅,“關鍵是書籍!陛下欲行全民蒙學、新式科舉,需海量蒙書、經籍、算學、格物教材。然,雕版刊印,成本高昂,速度緩慢。天下藏書,十之七八,盡在世家私庫!他們或抬高書價,奇貨可居;或干脆秘不示人!長此以往,寒門學子無書可讀,蒙學堂無教材可用,開民智終成空談!**”
賈詡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陰惻惻地補充:“更有甚者,各地世家,正悄然串聯。以‘詩酒文會’、‘宗族祭祀’為名,暗中商議對策。其旨無非:蒙學,使其無師無書而自廢;土改,使其陽奉陰違而拖延;科舉新法,使其把持經典解釋權而維持優勢。此乃軟刀子割肉,看似遵旨,實則架空。其心可誅!**”
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嚴峻。世家大族數百年的積累,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以及他們對地方基層的強大控制力,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們不敢公然抗旨,卻用各種“合情合理”的借口和陰柔的手段,使得新政的推行寸步難行。
“陛下可知此情?”諸葛亮沉聲問道。
荀彧點頭:“我已將緊要處,寫成密折,呈送陛下御覽。然,陛下近日忙于新都規劃與北伐將士封賞,尚未有明確旨意下達。**”
“陛下豈會不知?”龐統眼中精光一閃,“陛下乃不世出之雄主,此舉,怕是有意為之,欲看清這潭水下的暗礁與漩渦!”
翌日,紫宸殿偏殿。
劉基果然召見了核心謀臣團。他面前也攤開著類似的奏報,臉色平靜,但目光深處,卻蘊含著風暴。
“諸卿,新政受阻之事,朕已盡知。”劉基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世家之反應,在朕意料之中。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破人壟斷,如掘人祖墳。他們若欣然接受,反倒奇怪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宮城外恢弘的長安城郭,緩緩道:“然,朕意已決,新政必行!此非僅關乎朕之權威,更關乎華夏之氣運!民智不開,則科技難興,國終落后挨打;土地兼并不禁,則流民必生,天下終將大亂!此乃大勢所趨,非區區幾家幾姓所能阻擋!**”
他轉過身,目光如炬,掃過眾人:“然,硬碰硬,非上策,徒增內耗,損耗國力。朕有三策,可破此僵局!**”
“第一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劉基道,“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