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黑暗、然后是無盡的撕扯感。
痛!
首先是深入骨髓的虛弱和酸痛,仿佛這具身體剛剛經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病——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喉嚨干得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細微的鳴音和濃重的草藥味。
脹!
緊接著,是一種更詭異、更恐怖的感覺。在這具虛弱軀體的最深處,在每一寸骨骼、每一條肌肉纖維里,蟄伏著一股力量。一股浩瀚、狂暴、仿佛能徒手撕裂蒼穹、跺腳便讓大地陸沉的恐怖力量!
這力量如同被強行封印在薄皮瓷器里的洪荒巨獸,僅僅是無意識散發出的絲絲縷縷氣息,就讓他這具凡胎俗骨感到瀕臨崩潰的脹痛。李元霸神力!這根本不是人類該擁有的東西!它沉睡時是負擔,蘇醒時恐怕就是這具身體的末日!
“呃……”一聲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從劉基干裂的嘴唇溢出。
“郎君!郎君您醒了?!”一個帶著哭腔的、蒼老的聲音在床邊響起,緊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劉基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頂,淡青色的紗帳,以及一張布滿皺紋、寫滿擔憂和驚喜的老者的臉。這是劉基(原身)的忠仆,福伯。
記憶融合,讓他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東漢興平元年,揚州曲阿,他是揚州牧劉繇的長子,劉基。一個年僅十五歲,體弱多病,在父親軍政集團中幾乎毫無存在感的少年公子。
“水……”劉基沙啞地開口。
福伯連忙小心地扶起他,將一碗溫熱的清水遞到他唇邊。甘冽的清水滑過喉嚨,稍稍緩解了那火燒火燎的感覺,但身體深處的虛弱感與力量感的詭異矛盾依舊存在。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抱著核彈的嬰兒,荒誕而危險。
必須控制它!至少,要能初步引導一絲,否則別說爭霸天下,恐怕連正常走路都成問題!
劉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閉上眼睛,努力去“感受”體內那股蟄伏的神力。不是去驅動,而是去溝通,去嘗試建立一絲微弱的聯系。這過程如同赤手去觸摸燒紅的烙鐵,精神上的灼痛感遠超肉體的不適,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內衫。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甲葉摩擦的輕微聲響,停在了房門外。一個洪亮、剛毅,如同金石交擊的聲音穿透門板,帶著壓抑不住的焦灼響起:
“福伯!郎君可醒了?慈有十萬火急軍情,必須立刻面見郎君!”
太史慈!是太史慈的聲音!
劉基的心臟(或者說魂體核心)猛地一縮!歷史的關鍵節點,就這么突兀地推到了他的面前!神亭嶺!孫策!
門外的福伯顯然十分為難,壓低聲音道:“子義將軍,郎君剛醒,身子還虛得很,醫者囑咐務必靜養……有何軍情,不如先稟報樊將軍、張將軍他們?”
“稟報他們?!”太史慈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明顯的不忿和急切,“便是他們一味主張堅守避戰,方才讓孫策小兒如此猖獗,兵鋒直指神亭嶺!如今曲阿外圍屏障盡失,再不出戰挫其銳氣,待其合圍,我等皆為甕中之鱉矣!郎君雖年少,卻是使君長子,慈今日必須將利害陳明!”
劉基聽著門外的爭執,心思電轉。他深知太史慈所言是破局的關鍵,也知道劉繇麾下樊能、張英等人的庸碌無能。歷史上,正是因為怯戰避戰,才讓孫策一步步坐大。
機會!這是融入這個時代、獲取話語權的第一個機會!也是測試這身力量能否為己所用的第一次考驗!
一股強烈的意念升起——他必須見太史慈!必須抓住這支即將閃耀江東的利箭!
福伯還欲再勸,劉基卻猛地吸了一口氣,壓下身體的種種不適,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的平穩和清晰:
“福伯……無妨。門外,可是子義將軍?請……進來說話?!?/p>
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福伯愣住了,他感覺醒來的郎君,眼神似乎與往日那種懵懂孱弱不同了,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沉靜和……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