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林與黃敘剛結束一場惡戰,正在清點戰果,救治傷員,加固營防。黃敘那對沾滿血污的鑌鐵大錘隨意放在帳口,引得過往軍士無不投以敬畏的目光。
“報——!童將軍,黃將軍!州牧府急令到!”一名傳令兵疾步而入,呈上一枚細小的竹管,上面綁著特殊的標記,乃是最高級別的加密傳書。
童林神色一凝,接過竹管,取出內藏的絹布密信,迅速瀏覽。黃敘也湊過來,他雖然識字不多,但也認得幾個關鍵。
信是法正親筆所寫,字跡潦草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
“林、敘二將鈞鑒:灘頭大捷,聞之甚喜!二將勇武,揚我軍威,主公有賞!然,扶南地廣林密,敵情未明,不可浪戰貪功?,F令你部:一、鞏固現有灘頭陣地,建立堅固營壘,以為后續大軍跳板。二、多派斥候,廣布游騎,偵查沿岸百里敵情、地形、水源,繪制詳圖。三、嚴禁孤軍深入,尤其不得貿然進攻扶南重鎮或王都!四、靜待太史慈將軍主力水師抵達匯合,再圖進取。切記!穩扎穩打,步步為營,此乃南征第一要務!違令者,雖功不賞!——法正手令?!?/p>
命令清晰明確,透著法正一貫的謹慎與老辣。
黃敘看完,撓了撓頭,有些意猶未盡:“法軍師也太小心了!咱們剛打了個勝仗,正該一鼓作氣,殺到那扶南王都去!現在卻要蹲在這里等……”
童林收起密信,冷靜地看了黃敘一眼:“敘弟,軍師所言極是。我等雖勝一陣,然扶南國力未損,王都必有重兵。其叢林沼澤,乃天然屏障,我軍孤軍深入,若中埋伏,糧道被斷,后果不堪設想。主公與軍師運籌帷幄,必有深意。我等為將者,當以服從軍令為第一要務?!?/p>
他拍了拍黃敘的肩膀,語氣緩和了些:“況且,你今日陣前擒將、錘擊戰象,威名已立,大功一件!還怕后續沒仗打嗎?好好整頓兵馬,養精蓄銳,待太史將軍大軍一到,才是真正建功立業之時!”
黃敘雖然性子急,但對童林這位大哥兼上司十分信服,聞言嘿嘿一笑:“童大哥說的是!那我先去把營寨的柵欄再加厚三層!讓那幫扶南蠻子再來撞試試!”說罷,扛起大錘興沖沖地去了。
童林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隨即神色恢復嚴肅,開始部署鞏固防務、擴大偵查范圍等事宜。法正的命令,如同一根定海神針,穩住了這支銳氣正盛卻可能因勝而驕的先鋒部隊。
幾乎在同一時間,數千里之外的漢南州首府承漢城,州牧府議事堂內,卻因另一道來自北方的、石破天驚的消息,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動!
“主公!北面急報!天……天塌了!”劉巴手持一份由秘密渠道以最快速度送來的絹報,聲音因極度震驚而顫抖,幾乎失態。堂內,徐庶、法正、沮授、龐統、是儀、孫邵等核心謀臣齊聚,人人面色凝重。
劉基端坐主位,心中已有不祥預感,沉聲道:“子初,何事驚慌?慢慢道來?!?/p>
劉巴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念出絹報內容,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據許都、洛陽、長安三地密探同時確認……大漢天子,陛下劉協,于半月前,趁曹操主力仍在河北清剿袁氏殘余、許都空虛之際,在董承、種輯等舊臣及部分禁軍將領掩護下,成功逃離許都,西走函谷關!現已抵達長安,宣布曹操為‘國賊’,下詔天下共討之!涼州牧馬騰、韓遂,以及關中部分豪強如楊奉等已宣布奉詔,擁立陛下于長安!司隸部分地區及涼州已不再聽從曹操號令!”
“什么?!陛下……陛下逃出許都了?!還去了長安?!”徐庶第一個失聲驚呼,手中的羽扇差點掉落。
“天子……重掌權柄?在長安另立朝廷?”法正也瞪大了眼睛,這消息太過震撼,完全打亂了他對天下局勢的預判。
龐統先是一愣,隨即撫掌怪笑:“哈哈!好!好一個漢獻帝!想不到這傀儡天子,竟有如此膽魄!曹操這回,后院起火,樂子大了!”
沮授則眉頭緊鎖,沉吟道:“此事……福禍難料啊。陛下此舉,雖掙脫曹賊桎梏,然長安殘破,馬、韓等人各懷鬼胎,能否真正穩住腳跟,尚未可知。此舉必將激怒曹操,恐招致雷霆報復……”
孫邵擔憂道:“更關鍵的是,天子明詔討曹,我漢南州……該如何自處?我主乃漢室宗親,向來以‘匡扶漢室’為旗號。如今天子現身長安,下詔討賊,我們是奉詔,還是……?”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劉基身上。這是一個極其尖銳而迫切的問題!漢南州的政治合法性,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漢室宗親、匡扶漢室”的基礎上。如今正牌天子在長安另立朝廷,號召天下討曹,劉基這個“漢室宗親”的州牧,是積極響應,還是置之不理?積極響應,就意味著要立刻與曹操全面開戰,漢南州準備好了嗎?置之不理,那“匡扶漢室”的口號就成了笑話,政治威信將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