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下令:“即日起,法正為軍師中郎將,總攬對外戰略、情報及與武陵通道開辟事宜!劉巴為治中從事,總攬府衙建制、律法制定及上書朝廷、對外交涉事宜!位同副牧!”
“謝主公!”法正、劉巴起身拜謝,心中充滿了遇到明主的激動和施展抱負的期待。
密室內的決策,很快化為行動的力量。南中都督府這個臨時機構,開始迅速向一個功能完整的州級政府蛻變。而兩份重要的文書,也在一支精干使團的護送下,攜帶著南中的珍寶特產(主要是鹽、茶和少量精鋼樣品),向北朝著許都的方向而去。一份是劉基“懇辭”揚州牧的表章,另一份,則是那封精心措辭、為大漢“請設”漢南州的奏疏。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冬,許都,司空府。
盡管室內炭火燒得正旺,但氣氛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凝重。司空行車騎將軍、武平侯曹操,身著錦袍,踞坐主位,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上兩份攤開的絹帛奏章。他那對著名的細眼微瞇著,讓人看不清其中閃爍的是喜是怒。下方,心腹謀士與重臣分列左右:侍中守尚書令荀彧、軍師祭酒郭嘉、謀士程昱、賈詡,以及武將代表夏侯惇等。
“都看看吧?!辈懿俚穆曇羝椒€,卻自帶威壓,“咱們這位‘揚州牧’劉正禮家的公子,從南中送來的‘大禮’?!彼匾庠凇皳P州牧”三字上加重了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荀彧率先拿起奏章,快速瀏覽,眉頭漸漸鎖緊。郭嘉則懶洋洋地靠在憑幾上,似乎不甚在意,但眼神卻銳利地掃過每一個字。程昱面色肅然,賈詡則一如既往地低眉順目,看不出表情。
第一份是劉基“懇辭”揚州牧的表章。言辭極為謙卑,自稱“年少德薄,遭逢亂世,流離南荒,揚州故地已為逆臣孫策所據,名實難副,誠惶誠恐,懇請朝廷免去揚州牧虛銜,以免玷污天恩”。
第二份,則是請求新設“漢南州”的奏疏。文中先是痛心疾首地陳述南中及以南廣大區域乃“大漢故土”,自王莽以來淪喪于蠻夷之手,“百越雜處,不聞王化”,然后筆鋒一轉,宣揚自己如何“仰仗天威,凝聚忠義,驅除兇頑,已初步平定南中,諸蠻歸附”,最后慷慨激昂地表示,愿“效仿博望、定遠之故事”,為大漢“收復舊疆,開疆拓土”,直至大海之濱,西接通身毒古道!為此,懇請朝廷劃此萬里疆域,新設“漢南州”,并“冒死”自薦,暫領州牧,愿“永為漢室南疆屏藩”!
兩封奏章旁邊,還擺著一份禮單:雪花鹽千斤,極品普洱茶餅百斤,精鋼橫刀十柄,以及南中特產珠寶珍玩若干。
寂靜持續了許久。夏侯惇性子急,忍不住率先開口,聲如洪鐘:“司空!此子狂妄!那南中本就是化外之地,他劉基竊據一方,如今竟敢公然索要州牧之位?還什么‘漢南州’?簡直視朝廷如無物!末將請命,率一支精兵,南下教訓此子,讓他知道天高地厚!”
程昱緩緩搖頭,語氣沉穩:“元讓將軍稍安勿躁。劉基此子,不可小覷。其辭揚州牧是假,以退為進是真。索要漢南州牧,更是其高明之處。觀其行事,先據實利(南中),后造聲勢(擊敗劉璋),如今又謀正名。步步為營,章法井然,絕非孟獲之輩可比?!?/p>
荀彧放下奏章,神色憂慮,開口道:“明公,文若所慮者,在其‘漢室宗親’之名分。劉基乃劉正禮之子,乃成帝之后,于宗譜之上,比之劉景升、劉季玉,更為近支。若朝廷準其所請,便是正式承認其割據南疆之合法。其若真心擁漢,或為朝廷之福;然其若包藏禍心,假開疆拓土之名,行割據自立之實,恐成第二個袁術,且比袁術更據險要,更難制衡。此事,關乎朝廷體統,不可不慎?!?/p>
一直沉默的賈詡,此時才幽幽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劉基所獻鹽、茶、鋼,皆精品也。尤其此鋼,堅韌鋒銳,遠超尋常鑌鐵。其能大量產出此物,說明南中根基已固,工技精湛。此時征討,山遙路遠,瘴癘橫行,劉璋前車之鑒不遠。即便勝之,亦恐損兵折將,為袁本初所乘。得不償失?!?/p>
這時,郭嘉忽然輕笑一聲,打破了沉悶。他坐直身體,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病態的紅暈,眼中卻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諸公之論,皆有道理。然,嘉以為,此非禍事,實乃天賜明公之良機也!”
曹操目光一閃,看向郭嘉:“奉孝有何高見?”
郭嘉拿起那份“漢南州”的奏疏,笑道:“劉基小兒,自以為聰明,欲借朝廷之名,行割據之實。殊不知,此正可為明公所用!”
他走到懸掛的地圖前,手指點向南中:“當下天下大勢,明公心腹之患,在北不在南!袁本初據四州之地,帶甲百萬,才是明公霸業之最大阻礙!官渡對峙在即,我軍需全力北向,豈能分心南顧?”
他又指向荊州劉表、益州劉璋、江東孫策:“此三人,皆漢室宗親或自恃兵強,對許都朝廷,陽奉陰違。劉基此時上書,正可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