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打趣的意思多,警告的意思少。顏恪不再搭他的話,稍微皺了皺眉,將錦被蓋在他身上。
“阿恪,這次褚師靖大赦天下,”榻上人躺了下來,仰面盯著這奢華金殿高高的天花,語氣散漫,“楚山他們可在其中?”
顏恪正了臉色,“在,屬下跟新到任的大理寺卿打了招呼,閣中被抓去的都在大赦名單里。”
“嗯,出來就好。楚山這次太不小心,害本宮如此大費周章,出來后叫他自己去閣里領罰。”
“是?!鳖併?,腦中突然回想起劉大公子死時的慘狀。
老大理寺卿與劉成私交甚密,劉成又是一向反對長公主參與國事的,公主這次殺了劉公子,無非就是為了扳倒劉成,再在大理寺安上自己的眼睛。
正出著神,又聽褚師彥幽幽開口:“上次我這皇叔一病就是一個月,本宮可真是想念得緊呢。阿恪,著人去叫皇叔來跟本宮說說話。你就先回閣中去吧。”
雖然長公主殿下想念大將軍這種話說出去會讓人驚掉下巴,但是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顏恪面無表情的應了聲“是”,隨即退下了。
顏恪就是這點好,他是個非常合格的下屬,什么都不會多問。
御花園中,一輛簡樸的肩與不緊不慢地走著。一位黑衣青年跟在旁邊,這青年眉清目秀,生得十分俊朗。
此時正低聲和肩與中人交談,“將軍,還是宿在靜樟宮?”
靜樟宮,是大將軍生母端貴太妃生前所居之處。宮內遍植樟樹,綠意茵茵,沁涼幽靜,故名靜樟。
車內人聲音低沉輕柔,稍稍帶了點喘息,不過將軍常年身子不好,少年并沒有多想。
“嗯,遄行,叫他們走慢些也好,殿里太悶?!?/p>
那被叫做“遄行”的青年點了點頭,“是。走慢些!”
車夫應了聲,肩與在宮道上走得更慢了些。卻見前方走來一人,匆匆上前行禮,遄行認得他,是長公主身邊得寵的內監鄭允
一見是長公主的人,遄行皺了皺眉,擋在肩與前,一把長劍橫在胸前。
“參見將軍?!眱缺O俯身,沒在意遄行明顯的抵觸情緒,一張毫無表情的臉上寫著公事公辦。
南淵挑開了車簾,掩住口咳了兩聲,方才說道:“鄭總管深夜來尋本將,所為何事?”
“回將軍,元宸殿下有請?!?/p>
聞言褚師淵臉上一片茫然,良久才咳了一聲,“阿彥找我?這個時候?”
將軍這副錯愕的樣子竟然有些可愛,鄭允心道,大將軍和殿下果然是同一類人,那類只憑美貌就能夠惑人心神的人。
鄭允靜了靜心,恢復了一貫冰冷的聲音:“是,將軍在府中休養一月。殿下很是惦念,特叫屬下來請將軍入德宸殿一敘。”
遄行在一邊聽得一愣一愣,德宸殿那位會惦念將軍?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褚師淵莞爾,“難為元宸有心了,那么就請鄭總管帶路吧?!?/p>
遄行正想出聲,卻見將軍微笑著看他,眼里平靜無波。這一眼看得他微微有些臉紅,他知道將軍心里有數,最終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將軍去了。
不過他始終緊盯著鄭允,生怕他會吃了自家將軍,在他眼里,長公主的爪牙沒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來的。
遄行如臨大敵,將軍卻神情淡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遄行甚至覺得將軍臉上有種淡淡的喜色,將那張蒼白面龐映得更加鮮活了一些。
“既是阿彥邀我,不好耽擱,我們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