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將一個倉闌探子帶回宮中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飛遍了皇宮。
宮里眾說紛紜,有說公主鬼迷心竅不辨忠良的;有說公主沉迷美色不知輕重的;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倉闌探子生得一副絕世容貌,身段妖嬈,傾城絕色,將公主殿下迷得了不得!
說什么的都有,不過也都只能背地里說說。真要叫他們在緋城公主面前嚼舌根,那是絕對不敢的。
但是消息還是傳到了國君的耳朵里,第二天一早,陛下身邊的順公公一溜小跑著來公主殿宣旨,卻被擋在門外:“哎呦我的芳妍小姑奶奶!您就讓老奴進去吧,陛下急詔哇!”
“公公見諒,殿下昨兒歇得遲了,現下正睡得香呢!咱們也不敢驚擾了。”
順公公一口氣憋在胸口,急得又是作揖又是打千兒,嘴里“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念個沒完,只求里邊那位祖宗快些醒來。
終于,里面有了動靜,叫芳妍進去幫忙梳洗更衣。
芳妍忙行了一禮,道:“殿下起了,奴婢就先進去了。”說著急急忙忙走進去了。
“殿下,順公公在外頭等著宣旨呢。說是陛下急詔,叫您到敬昌殿去。”芳妍將一件月白繡銀絲翟鳳外衫給緋城披了,下身穿了件同色百蝶戲花縐裙。
“莫非是因為您將那探子帶回來的事兒?”
緋城扶了扶頭上的白玉簪子,芳妍還欲配一只攢金步搖,緋城擺了擺手:“未必,他犯不著管我這些事,想必是為了倉闌不日將入宮朝謁之事,他自個兒拿不定主意。”
“我且去看看,”剛走到門口,她突然想起昨天那小傻子好看的眉眼,心中一動,“阿妍,昨兒那小傻子在哪兒?”
“安置在聽竹軒里呢。”
“好,待會你帶人去給他好好收拾一下,等本殿回來給本殿好好看看。”緋城唇角勾起,笑容明媚似三月暖陽。
“是。”芳妍應聲,她總感覺殿下又是有什么頑皮的點子了。
順公公在門外等得心焦,出了滿頭的汗,來來回回繞著圈子。終于見緋城公主推門出來。一身素白穿在她身上不似小家碧玉溫柔可人,反而走起路來裙袂翻飛,英姿颯爽像是一身戎裝剛下戰場。
“老奴參見公主殿下。”這公主殿下氣勢迫人,讓人從骨子里想要俯首下拜。
“不必多禮。”她目不斜視,徑直像敬昌殿的方向走去。順公公連忙起身,連長袍上的灰也來不及拍去,匆匆跟上了。
敬昌殿多植桂樹,綠意茵茵,國主陛下有心疾不喜喧鬧,故將寢殿建在了這里。
她推門而入,室內燃著檀香,絲絲縷縷從金獸香爐的鏤隙中逸出。天昌國主常年吃齋念佛,為投其所好宮里各處常焚著檀香。
國主見她來了,披了件外衣,招手叫她坐下。
她也不客氣,也不行禮,隨意揀了個黃花梨扶手椅子坐了,還翹起了腿:“一大早的,究竟是有什么事?”
“阿城,明日倉闌王要來京朝謁,朕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國主在她對面坐了,扶額嘆氣,“倉闌這幾年不大老實了,早些斬草除根才好。”最后一句話是跟他那張慈祥面容不符的狠厲。
仔細看去,南淵胸膛之下的溫泉水面上竟結成一片薄冰。
須臾,南淵睜開雙眼,眼瞳如在水中洗凈的琉璃,帶著些一觸即碎的脆弱。
作為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能夠有這樣一雙不然塵雜的眼睛真是十分不容易。
“遄行,藥來了嗎?”他嗓音喑啞,還有些忍耐到極處的顫抖。
話音剛落,一個青年驚掠而來,無聲無息穩穩落在泉水邊。
“回將軍,今日是二十六,”青年拱手低著頭,神色恭敬且晦暗,“藥是二十八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