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拒謀迎收：巧擋奪糧計，盼得秋實歸（第1頁）

事情的發展，完全印證了凌風的判斷。王福滿在公社確實聽到了風聲，上面確實有“調劑余缺”、支援城市的意向，但具體方案和各大隊的指標分配還在討論中。他趁機將凌家坉的報告遞了上去，并按照凌風教的，找到劉副主任，一臉愁容卻又態度誠懇地詳細“訴苦”，重點強調了凌家坉為了抗旱保收投入的巨大代價和當前依然嚴峻的缺水形勢，以及那點“結余糧”對全村生存的至關重要。劉副主任仔細翻閱了報告，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卻清晰具體的數字，又聯想到凌家坉剛剛無私分享了抗旱經驗，印象本來就好，便沉吟著表示：“福滿同志，你們的情況公社了解一些，確實不容易。這份報告很詳細，我會在討論調劑指標時，重點向黨委會反映你們的實際困難，爭取給你們一個合理的任務量。”

然而，李得財的動作比預想的還要快，還要卑劣。就在王福滿從公社回來后的第二天下午，一輛半新的自行車停在了凌家坉大隊部門口，車上下來的人，正是縣農機廠的采購員李得財！他今天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工裝，臉上堆著慣有的、略顯油膩的笑容，自行車的后架上還捆著一個小木箱。

“哎呀！王隊長！好久不見，辛苦辛苦！”李得財熱情地打著招呼，主動掏出香煙遞過來，“我這次來，可是代表我們廠里幾千工人老大哥，來向咱們農民兄弟求援來了！”他嘆了口氣，做出愁苦狀：“王隊長，你也知道，今年這年景，城里也困難啊！廠里食堂缺糧，工人兄弟們加班加點搞生產，肚子都填不飽，咋有力氣干活？廠領導著急上火，這才派我下來，看看哪個兄弟大隊有余力，能支援一下。”

他話鋒一轉，眼睛瞄向糧倉方向，壓低聲音：“我聽說，咱們凌家坉今年夏糧收成不錯？這可是雪中送炭啊！王隊長，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廠里呢，還有一些庫存的勞保手套、膠鞋，還有一些替換下來的舊機器零件，雖然舊點，但收拾收拾還能用。咱們可以……等價交換嘛！當然，現在糧食金貴，我們廠里也困難，交換的比例上，可能比不上市場價，但總歸是份心意，也是支援國家工業建設不是？廠領導說了，哪個大隊支援力度大，以后有啥緊俏物資分配，肯定優先考慮！”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打著“支援工業”的大旗，實際上卻是想用一些價值不高、甚至可能是廢品的物資，來低價套購凌家坉寶貴的糧食。若在以往，王福滿可能礙于情面或者被“工人老大哥”的名頭唬住，就含糊答應了。但此刻，他心中有底，想起凌風的叮囑，便不卑不亢地回答：“李采購員，你們廠里的困難，我們理解。不過，我們隊里的糧食情況，得按實際情況來。具體的，等公社有了明確安排再說吧。”

李得財見王福滿不上套，臉色有些不好看，但依舊強笑著：“王隊長，公社歸公社，咱們工農之間的情誼歸情誼嘛！早點定下來，我也好向廠里交代，工人兄弟也能早點吃上頓飽飯不是？”

就在這時，凌風“恰好”從外面回來。李得財眼睛一亮，連忙轉向凌風：“風小子！你是文化人，懂道理！你來評評理，工人農民一家親，互相支援是不是應該的？咱們這交換，可是互利共贏的好事！”

凌風看著李得財那副虛偽的嘴臉，心中明了，臉上卻露出誠懇而又為難的表情：“李采購員，工人老大哥的需要，我們肯定放在心上。不過，糧食是集體的，怎么處置，得按政策來。公社要是真有調劑任務，下了文件，我們肯定按文件辦。這私下交換……怕是不合規矩吧？再說了，交換也得等價公平，您說的那些東西，值多少，能換多少糧，都得有公家說了算，咱們私下定，容易出問題，也對不起工人老大哥和社員們任何一方啊。”

王福滿立刻附和：“對！風小子說得對！一切得按規矩辦！李采購員，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這事兒，得等公社安排！”

李得財接連碰壁，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變得陰沉起來。他盯著凌風和王福滿看了幾秒，冷笑一聲：“好！好！你們凌家坉覺悟高！按規矩辦是吧？咱們走著瞧！”說完，氣沖沖地推著自行車走了。

趕走了李得財，凌風卻并未放松。他判斷，李得財絕不會輕易放棄，很可能還會耍花招。果然，沒過兩天，村里開始流傳起一些怪話：

“聽說沒？公社要給工廠調糧，任務重得很！完不成要影響咱們大隊評先進！”

“是啊，還說咱隊有糧，任務肯定重！人家廠里答應給咱們緊俏的工業券呢！”

這些流言，意在制造壓力，混淆視聽。凌風立即建議王福滿召開社員大會，穩定人心，強調一切按政策辦，不傳謠不信謠。同時，他讓韓老伯在外散播李得財試圖不公平交換的消息。凌風還匿名向公社反映了可能存在的個別人員利用調劑謀私的問題。

最終，公社下達的調劑任務量合理，并強調公平自愿原則。李得財的不當企圖落空，后來聽說還被廠里領導批評了。凌家坉再次憑借智慧和原則，保護了集體利益。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凌家坉那片來之不易、凝聚了全村人心血和希望的田野。

沉甸甸的高粱穗，在經歷了抗旱保苗的艱辛后，終于染上了一層象征著成熟的、沉郁的暗紅色，像一簇簇燃燒的火把，倔強地挺立在略顯稀疏的稈子上；金黃的谷穗，雖然不如往年那般飽滿密集，卻也謙遜地彎下了腰，在微風中發出細碎的、令人心安的沙沙聲。空氣中彌漫著莊稼成熟時特有的、混合著泥土和植物芬芳的醇香，這香氣，對于飽受饑饉折磨的凌家坉人來說，是世間最動人的味道。但在這醉人的香氣和豐收在望的景象背后，一股無形的、極度緊張的弦，也繃緊到了極致——一年中最關鍵、也最脆弱的秋收大戰，一觸即發。顆粒歸倉，是唯一的信念，也是最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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