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耿立刻點頭附和,他一向主張公道:“福滿這話在理!養(yǎng)老送終是兒女的本分,咱們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不能丟。但也絕不能縱容偏心的,讓老實人一直吃虧、寒心!我看這樣,建國之前那些年多付出的,就算是他這做兒子的,對父母額外的孝心和貢獻了。往后呢,建國對鐵柱和菊香的養(yǎng)老,是不是可以酌情減免一些?或者,等建軍、建業(yè)、建設他們三家盡了主要責任之后,建國再根據自家光景,視情況補一點,表示下心意?這樣既全了孝道,也體現(xiàn)了公平。”
這話說得非常公允,既充分肯定了凌建國過去的付出,也沒有完全免除他未來作為兒子的責任,但明確提出了“酌情”和“視情況”,這就將未來的主動權部分交還到了三房手中。更重要的是,這番話清晰地暗示了:養(yǎng)老的主要責任,理應落在占盡便宜的大房、二房和四房肩上。
王菊香一聽就急了,拍著大腿嚷嚷起來:“那不行!絕對不行!養(yǎng)老是四個兒子共同的責任,憑啥就給老三家減免?他凌建國就是掙座金山回來,他也是我兒子!就得給我養(yǎng)老!”
這時,凌風開口了。他聲音不大,語調平穩(wěn),但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如同小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坎上:“奶,您先別急。我們不是要減免責任,我們是要討一個公平。過去我爹娘付出的,早就遠遠超出了他們該盡的份兒。如果您覺得孫爺爺說的辦法不行,非要把過去的賬算清楚,那咱們就耐著性子,一筆一筆地算。”
他目光轉向王菊香,眼神銳利如刀:“咱就往少了算。我爹農閑時打短工,就算一年只掙二十塊錢,十年下來是多少?二百塊!這還不算他那些年高出別人一截的工分,折算成錢又該是多少?我二伯在縣城打臨時工,又往家里交了多少錢?我當年上學的機會,要是繼續(xù)讀下去,將來能掙多少錢?還有我娘和姐掙的錢……奶,您真要我把這些賬,當著幾位長輩和隊委的面,一筆一筆算清楚,算明白嗎?算算老宅這些年,到底是虧了還是賺了?算算到底是誰欠誰的?”
凌風每平靜地問出一句,王菊香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白上一分,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像樣的聲音。她心里比誰都清楚,這賬根本沒法細算,一旦攤開到明面上,老宅這些年對三房的剝削和虧待將暴露無遺,足夠讓全村人在背后戳斷他們的脊梁骨!那點強撐起來的臉面將蕩然無存!
一直沉默得像塊石頭般的凌鐵柱,此刻終于抬起了頭。他渾濁不堪的老眼先是看了看神色平靜卻目光堅定的凌風,又掃過面色嚴肅、目光如炬的幾位隊委和長輩,最后長長地、沉重地嘆了口氣,那聲音沙啞干澀得如同破舊的風箱:“唉……別……別算了……孩兒他娘,你也……也別吵吵了……就……就按老耿大哥和福滿說的辦吧……建國這孩子……這些年,是咱們對不住他……不容易啊……以后,養(yǎng)老的事……主要就……就讓建軍、建業(yè)和建設他們多擔待點吧……建國他……量力而行就行……”
“當家的!你……你老糊涂了啊你!”王菊香還想爭辯,卻被凌鐵柱罕見地用嚴厲的眼神瞪了回去。凌鐵柱雖然一輩子懦弱,被王菊香拿捏,但此刻事關老凌家最后的臉面和未來的養(yǎng)老實際,他殘存的那點理智告訴他,再鬧下去,只會把最后一點遮羞布都扯掉,而且很可能徹底寒了三房的心,真到他們老兩口動彈不得那天,萬一老大、老二、老四靠不住,連個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了!凌風如今在村里的威望和能力,他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這孩子,仁至義盡了!
王福滿見狀,知道時機成熟,立刻一錘定音:“好!既然鐵柱叔也這么說了,那這事就這么定了!老周,你把剛才議定的意思寫清楚:今后凌鐵柱和王菊香兩位老人的養(yǎng)老事宜,主要由凌建軍、凌建業(yè)、凌建設三家負責。凌建國家根據自身實際情況,逢年過節(jié)表示心意,或在其兄弟三家確有難以克服的困難時,給予適當幫襯。以往舊賬,自此一筆勾銷,雙方均不得再以此為由糾纏。若日后老宅再有人無故騷擾建國一家生活,或散布不實言論,隊里必將嚴肅處理!”
這番決議,由老周會計工工整整地記錄在大隊的會議記錄簿上,并特意讓凌鐵柱作為老宅代表,顫巍巍地按上了紅手印。這份記錄雖然不具備后世嚴格的法律效力,但在當時“隊為基礎”的農村體制下,由生產隊隊委會和村里有威望的長輩共同做出的裁定,具有極強的約束力和輿論壓力,幾乎等同于小范圍內的“法律”。
消息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凌家坉,自然也傳到了老宅。
凌建軍一聽就炸了鍋,在家里跳著腳罵娘:“憑什么?!啊?!憑什么養(yǎng)老要我們三家多擔待?他凌風蓋了那么氣派的三間大瓦房,他家有錢!就該他家多出!爹娘是老糊涂了!隊里也是偏心眼!”
趙桂芹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哎呦喂!沒法活了啊!這是看我們好欺負啊!逼死我們算了!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啊!”
就連平時不太吭聲的四叔凌建設,也陰著臉嘟囔:“三哥家現(xiàn)在條件是好了,多分擔點也是應該的嘛……”
王菊香憋著一肚子火回到家,全都撒在了凌鐵柱身上,指著他鼻子罵他沒用、窩囊、老糊涂,胳膊肘往外拐。凌鐵柱只是默默地蹲在熟悉的墻角,一口接一口地抽著嗆人的旱煙,任憑王菊香哭罵吵鬧,始終一言不發(fā)。他心里跟明鏡似的,今天這個結果,已經是隊里和凌風顧全大局、手下留情了。真要不管不顧地把陳年舊賬翻個底朝天,老大、老二和老四家這些年明里暗里占的便宜、花的公中的錢,足夠讓全村人唾罵他們一輩子!凌風只是用這種相對溫和的方式,劃下了一道清晰的紅線,同時也算是給了老宅一個臺階下——只要你們從此安分守己,養(yǎng)老的主要責任明確給你們,三房不會完全不管,但若再敢無理取鬧,后果自負!
然而,凌風籌劃的“教訓”并未就此結束。這第一招“劃清界限,明確責任”,可以算是“文招”,借助的是規(guī)則和輿論的力量。他還有第二招,更直接,更釜底抽薪,旨在徹底打掉老宅可能產生的、任何不切實際的經濟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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