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建國嘴唇動了動,沒吭聲。李秀娥緊張地攥緊了衣角。
凌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開口:“爺,奶,大隊長,各位叔公。分家我們沒意見,但債怎么算,得說道說道。給大伯娶親、四叔說媒花的錢,我們?nèi)慨敃r可一個子沒見著,好處也沒落著,這債憑啥讓我們背?要說欠債,我爹去年生病借赤腳醫(yī)生的三塊錢藥錢,是不是也該從公中出?”
王菊香立刻炸毛:“放屁!那點藥錢也好意思提?老大老四花的可是大錢!”
“奶,話不能這么說。”凌風寸步不讓,“藥錢再少也是為公家干活累病的才借的!大伯娶親四叔說媒那是他們自己的事!要背債可以,那就把當初收的彩禮和聘禮也拿出來公分!不然,這債誰花的誰背!我們?nèi)恳粋€子不認!”
這話戳到了凌建軍和凌建設(shè)的痛處,兩人臉色頓時難看無比。趙桂芹尖聲道:“彩禮聘禮早花光了!哪還有?”
“花光了就想讓我們背債?天下沒這個道理!”凌風聲音斬釘截鐵,“大隊長,各位叔公,你們評評理!”
王福滿和族老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王福滿開口道:“風小子說得在理。私債私還,公債公攤。建軍娶親、建設(shè)說媒的錢,算你們各房的私賬。建國看病的錢,從公中出。其他的集體債務,按分家后的戶頭攤派。”
凌鐵柱悶哼一聲,算是默認了。王菊香還想說什么,被凌鐵柱瞪了一眼,悻悻閉嘴。
第一回合,凌風贏了。
接下來是分糧食。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糧缸里只剩底子那點玉米碴子和紅薯干,還有小半袋粗鹽。
王菊香撲到糧缸前,恨不得把每一粒糧食都數(shù)清楚,最后哆哆嗦嗦地分出一小堆:“喏!這是你們?nèi)康模∈≈c吃,吃到新糧下來!”
那點糧食,看得李秀娥眼圈都紅了,根本不夠吃半個月。
凌風再次開口:“奶,這分法不對吧?去年秋收,我爹掙的工分最多,分的糧也最多,現(xiàn)在缸里剩的糧,大半該是我們?nèi)康膭诹瓿鰜淼模{什么就分這么點?還有,自留地里現(xiàn)在長的菜,也該有我們一份!”
“自留地的菜還沒長成呢!”趙桂芹搶白道。
“沒長成也是菜苗!我們分出去總要吃菜!要么按壟分地,要么折算成糧食!”凌風毫不退讓,“還有雞!家里那兩只下蛋的母雞,是公中的糧食喂大的,蛋也是大家吃,要么雞分了,要么以后蛋錢折算!”
王菊香氣得渾身發(fā)抖:“反了!真是反了!連雞屁股都惦記!”
又是一番唇槍舌劍。最終在王福滿和族老的調(diào)解下,糧食勉強按工分比例多分了一點給三房,自留地暫時不分,但允許三房每天去摘一定量的菜直到新菜下來,母雞則作價,折合成糧食補給了三房,雞依舊歸公中養(yǎng)。
分農(nóng)具家伙什更是錙銖必較。好的鋤頭、鐵鍬自然都被凌建軍兩家先挑走,輪到三房,只剩下一把豁口的鐮刀,一把卷刃的柴刀,和幾個破碗爛盆。連口像樣的鍋都沒有。
凌風看著那堆破爛,心里早有預料。他再次站出來:“爺,奶,家什我們認了。但房子呢?我們分出去住哪?”
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問題!老宅就這么幾間房,根本沒多余的給三房。
王菊香立刻嚷嚷:“家里哪還有空房?自己出去找地方住!窩棚地洞隨你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