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簡單洗漱,到了大路口,一輛破舊面包車早已等在那里,見二人走來,順叔下車打開后蓋,指著滿車的帆布鋼管、塑料板凳和折疊桌,說道:“計劃有變,先卸貨。”
面包車副駕門,應聲打開,里面鉆出來一二三四五六。。。八個人,面包車如釋重負,減震恢復了應有的高度。
一群人動作干練,吆喝一聲,開始卸貨,小雙和覽子也加入其中。
跟著打頭的,越走,小雙越覺得不對勁,七拐八拐,來到了覽子家樓下,就在他爸爸支靈棚的地方,苦主的家人們,已經開始忙活上了。
“這不你家嗎?”
“你咋知道?”
“我昨天早上來這找你了啊。”
“哦對,你和我說過,我忘了”覽子有些心不在焉,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盯著自己家的樓,有種不祥的預感,“順叔。。。苦主是誰?”
“桌子先好,棚子搭上不好進了!”順叔中氣渾厚,吆喝著殯葬隊的幾個小年青,話中插空,回答覽子道:“昂,你說這家,是個老太太,八十四,昨天下午走的,虧的鄰居發現的早,這大熱天,晚幾個小時,就得臭了!操,這都第四個了,倆七十三的,倆八十四的,老話兒不信不行,真是,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
順叔一邊給餐棚打樁,一邊念叨著。
小雙搬著一摞塑料椅子,朝流動餐棚走過去,在門口,正巧碰見死者家屬,打印完遺像回來。
看著那照片,他整個人激靈了一下,手中失了力,一摞塑料椅子咣當一聲,砸在地上。
他快步走上前去,直勾勾盯著那照片,上面沖他笑的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昨天早晨,邀請他進屋坐坐的那位,馮奶奶!
“馮奶奶!是馮奶奶她。。。”小雙意識到自己失態,“您節哀,奶奶。。。奶奶她。。。”
“心臟病,鄰居給我打電話,我這趕忙跑回來,一開門,誰承想。。。嗚嗚嗚嗚嗚。。。我的娘啊,你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嗚嗚啊啊啊。”捧遺像的是馮奶奶的兒子,西服筆挺,金絲眼鏡,身后跟著一個女人,黑裙子高跟鞋,見男人哭了,也跟著干嚎。
覽子見小雙和苦主說話,也放下手中的活,走了過來,看見遺像的那一刻,整個人像撞在一堵空氣墻上,一動不動。
他繃緊身體,脖子后仰,嘴唇嘬進了牙關,下巴顫抖著,憋了半天,沒讓眼淚流出來。
終于,經過一番和自己的斗爭,他接受了現實,嘆了口氣,轉身,默默撿起錘子,繼續敲打著防風釘。
只是那錘子,掄的更賣力了,一下又一下,釘子頭已經完全沒在土里,他卻沒有停止的意思,一錘一錘鑿著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