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觀察者（第1頁）

印第安納大學山地人隊2001-2002的NCAA征程，就在布盧明頓主場體育館那能把人耳朵震聾的歡呼聲里，熱熱鬧鬧地開場了。對李特這個大一菜鳥來說，賽季初的滋味，跟高中聯賽完全是兩碼事。大部分時間，他更像是個悶不吭聲的看客，窩在替補席最邊上。

他裹著訓練服，巨大的身板在鬧哄哄的板凳區安靜得有點格格不入。他那雙眼睛可沒閑著，像裝了精準定位似的，死死盯著場上那個穿著伊利諾伊大學“戰斗伊利諾伊人”隊服的家伙——弗蘭克·威廉姆斯。這老哥是伊利諾伊的絕對大腿，全美聞名的雙能衛，仗著身板硬、突破狠、關鍵時候敢下手，是本賽季約翰·伍登獎的熱門人選。

比賽打了快八分鐘，比分咬得死緊。李特的腦子轉得比電腦CPU還快，瘋狂處理著眼睛捕捉到的信息。他瞧出來了，弗蘭克·威廉姆斯在右側四十五度角拿球時，習慣先來個幅度不大但挺唬人的投籃假動作，要是對手不吃這套，他八成會靠著一身蠻肉壓住身位，右手運球硬往里碾，靠著出色的身體控制要么上籃要么急停跳投。到了左邊，他好像更樂意叫擋拆，借著隊友的掩護找錯位或者直接拔起來就扔。

“走左路最后收球那一下，球露出來的位置比右邊好像高了那么零點零幾秒……”李特心里嘀咕著，他那變態的動態視力和分析能力，能把看到的畫面自動放慢拆解。同時，身體里那股練出來的本能，也在隱約感知著場上節奏的細微變化，揣摩著威廉姆斯下一步要使勁的方向。這不是瞎猜，而是基于一堆細微跡象的超級推理，跟解一道復雜的物理題差不多，變量就是肌肉抖動、重心偏移、眼神瞟哪兒。

“嗶——！”

一次界外球死球。記分牌顯示：14平。

主教練邁克·戴維斯扯著嗓子朝場上吼了幾句，然后猛地一扭頭，視線掃過替補席。目光在李特那張過分淡定的臉上停了一秒，這年輕人眼里那種好像能看穿一切的沉靜，讓他在這個需要加強防守的節骨眼上，鬼使神差地多了點信任。

“李！”戴維斯教練聲音短促有力，朝他勾了勾手指頭。

李特立馬甩掉訓練服，噌地站起來，206公分的大個子在替補席旁拉出一道長影子。

“去，盯死那個弗蘭克·威廉姆斯，”戴維斯教練語速快得像開槍，幾乎在李特湊過來的瞬間指令就蹦出來了，手指頭戳著戰術板，“從他過半場就開始粘著，別讓他舒舒服服拿球。用你的長胳膊干擾他，逼他走左路，盡量往底線死角趕！壓縮他的突破空間！聽明白沒？”

“明白，教練。”李特回答得沒有半點磕巴，聲音平穩得像早就等著這句話。他甚至沒多問一句，因為剛才坐場下的時候，他早就把威廉姆斯那點習慣“計算”得明明白白了。

他快步跑到記錄臺，辦換人手續?？磁_上響起些零星的議論和掌聲，主要是本地球迷對這位在高中聯賽創造過奇跡的自家孩子那點期待。他爹李建國和老媽蘇梅坐在看臺中間，老爹推了推眼鏡，身子微微前探，目光跟探照燈似的盯在李特身上，恨不得把他每個動作都拆解分析。老媽蘇梅雙手合十，眼里全是鼓勵，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妹妹李雪可不管那么多，扯著嗓子尖叫：“哥！加油！鎖死他！”

李特換下的是首發小前鋒，兩人擊掌交接。腳踏上比賽木地板的剎那，場館里山呼海嘯的聲音好像更清晰了，但又像被一層無形的膜隔開了。他心跳平穩，呼吸勻稱，那種特殊訓練磨出來的內在平靜，迅速壓住了剛上場前的那點小波瀾。

弗蘭克·威廉姆斯顯然注意到了這個新換上來的、臉嫩但身材嚇人的亞洲小子。他嘴角撇過一絲幾乎看不見的輕蔑，壓根沒把李特當盤菜。一個場均才幾分的大一防守工兵？他見的多了去了。

伊利諾伊大學發邊線球。李特立刻執行教練命令，像塊撕不掉的膏藥似的貼上了威廉姆斯，221公分的臂展完全張開，像張巨大的網，把威廉姆斯罩在里頭。威廉姆斯想用身體靠住李特要位，卻發現這看著精瘦的小子下盤穩得出奇，核心力量賊強，根本沒被他輕易擠開。

球發出來，倒了幾手，沒第一時間給威廉姆斯。李特始終保持在他和籃筐之間，一只手似有若無地搭在威廉姆斯腰側，感受著他的重心移動，另一只手高高舉著，隨時準備斷球。這種沒完沒了、充滿身體接觸的糾纏讓威廉姆斯渾身不得勁，他習慣了的接球和處理球空間被壓縮得厲害。

一次進攻時間快到了，威廉姆斯終于在外線勉強接到球。他想做那個熟悉的投籃假動作，但李特重心穩得像釘在地上，只是上身微微揚了揚，長胳膊依舊封著他的投籃視線。威廉姆斯沒轍，選擇硬從右路突，李特迅速滑步，靠著出色的橫移緊緊貼住，用胸膛給他上對抗。威廉姆斯仗著力量擠開半步，強行起跳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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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收球起跳的那一剎那，李特的長臂像精準的機械手一樣探出去，指尖擦到了籃球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