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NBA賽季,像一輛剛剛啟動的火車,沿著既定的軌道轟隆隆地往前開。對于印第安納步行者來說,這趟旅程的開頭幾站,風景看起來似乎還不賴。
背靠背打開拓者和公牛,雖然過程磕磕絆絆,像是生銹的齒輪勉強轉動,但好歹都啃下來了。打森林狼那場更是驚險,最后時刻差點被加內特那雙長胳膊給掀翻了,好歹是憑著一點運氣和杰梅因籃下的硬氣,一分險勝。更衣室里于是又有了些笑聲,仿佛之前揭幕戰的狼狽已經被這幾場勝利沖淡,那層鍍金的糖衣又開始閃閃發光。
“看到沒?這就是冠軍底蘊!”阿泰斯特在飛回印第安納的飛機上,嗓門大得能蓋過引擎聲,“管他過程怎么樣,能贏球就是硬道理!”
杰克遜在一旁附和地笑著。廷斯利戴著耳機,腦袋隨著節奏一點一點。杰梅因望著窗外的云層,表情看不出喜怒。李特坐在靠過道的位置,翻著一本《運動力學基礎》,沒接話。底蘊?他只覺得這幾場球,贏是贏了,但贏得比嚼蠟還難受。防守輪轉像是慢動作回放,進攻全靠個人能力零敲碎打,配合生澀得像是剛組隊的業余玩家。這底蘊,怕不是紙糊的。
然而,這點虛假的繁榮,連二十四小時都沒能撐過去。
第二天晚上,康塞科球館,主場迎戰洛杉磯快船——一支上賽季還在樂透區撲騰的球隊。賽前,更衣室里的氣氛輕松得像是要來打一場表演賽。
“李,你今晚就好好休息,看我們怎么收拾那群洛杉磯的漁夫!”阿泰斯特拍著胸脯,他因為李特因流感休戰,自己可以獲得更多的攻擊權而顯得格外興奮。
李特腦袋昏沉,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渾身肌肉酸痛。他裹著厚厚的訓練服,坐在自己的衣柜前,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別輕敵。”
“輕敵?就他們?”阿泰斯特不以為然地擺擺手。
卡萊爾教練布置戰術時,眉頭一直皺著,反復強調要注意防守籃板和退守速度。但看隊員們的表情,聽進去的恐怕沒幾個。
比賽開始,事情就有點不對勁。快船隊那個叫科里·馬蓋蒂的壯漢,像是裝了馬達,一次又一次抱著球往步行者內線沖鋒,阿泰斯特和杰克遜輪番上陣,卻像是撞在巖石上,被他用力量和節奏生生鑿開了缺口。而步行者的進攻,在李特這個實際上的組織核心缺陣后,徹底變成了單打獨斗的集錦。
廷斯利倒是想傳球,但視野和時機總是差那么一點,失誤開始增多。阿泰斯特陷入了和馬蓋蒂的肌肉絞殺中,效率低下。杰克遜在外線一次次嘗試遠投,結果只是讓籃筐發出“鐺鐺”的抗議聲。只有杰梅因還在內線苦苦支撐,但他每次得分都顯得異常艱難,快船隊像是餓狼一樣撲搶前場籃板,二次進攻打得步行者暈頭轉向。
李特坐在場邊,越看心越沉。這哪里是衛冕冠軍?這分明是一盤散沙!防守端溝通基本靠吼,協防補位慢得像是在散步。進攻端毫無體系可言,球到了誰手里誰就打,傳導球不超過三次必然以一次倉促出手結束。快船隊的球員,一個個眼睛冒光,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每一次搶斷,每一個籃板,都伴隨著他們興奮的吼叫。
半場是30比60?李特以為自己燒糊涂了,用力眨了眨眼,記分牌上鮮紅的數字無情地嘲笑著他:印第安納步行者30,洛杉磯快船60。
更衣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到球員們粗重的喘息聲,以及教練卡萊爾壓抑著怒火的、冰冷的訓話。沒有人反駁,沒有人吭聲。阿泰斯特用毛巾死死捂著頭,杰克遜眼神空洞地望著地板,廷斯利嘴唇抿得發白。
李特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比流感帶來的寒意更甚。這已經不是松懈了,這是潰敗!是被一支上賽季還在擺爛的球隊,在自己家門口,用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戮,撕掉了最后一塊遮羞布!
下半場徹底變成了垃圾時間。卡萊爾教練換上了所有能上場的替補,似乎連他都懶得再看首發球員在場上夢游。現場的球迷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到后來的零星噓聲,再到最后大片大片的提前退場。那種失望和憤怒的情緒,幾乎凝結成了實體,壓在每一個留在球館的人心頭。
終場哨聲像是解脫。68-102。一個注定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比分。
李特沒有立刻離開,他坐在那里,看著快船隊的球員們互相擊掌慶祝,那興奮勁兒像是他們贏得了總冠軍。而自己的隊友們,則低著頭,如同斗敗的公雞,逃也似的沖回了球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