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像一把遲鈍的刀子,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刺在李特眼皮上。他呻吟一聲,感覺腦袋里像是塞進了一個正在施工的工地,錘鑿斧鋸,叮當作響。喉嚨干得冒煙,胃里還在隱隱翻騰。阿泰斯特那個混蛋……他模糊地回憶起昨晚那杯杯見底的烈酒,還有隊友們瘋狂的嚎叫。
手機在床頭柜上頑固地震動著,屏幕亮起,顯示著經紀人馬修的名字。李特勉強伸出手,摸索著抓過手機,按了接聽,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喂?”
“李!你終于接了!我的天,你還好嗎?聽聲音像是被卡車碾過了!”馬修的聲音急切又興奮,背景音里似乎還有鍵盤敲擊聲,“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是總冠軍成員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耐克那邊剛才又發來了新的報價,比之前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五!還有李寧,他們愿意給出更具彈性的形象使用條款!阿迪達斯也……”
馬修語速快得像機關槍,報出一連串品牌名字和令人咋舌的數字。
李特把手機拿開了一點,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馬修,”他打斷對方,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停。”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
“什么都別答應,”李特一字一句地說,每個字都耗費著他宿醉后不多的精力,“什么都別談。現在,立刻,把所有商業上的事情,都給我暫停。”
“可是李!這是最好的時機!熱度最高的時候!我們必須……”
“我說了,暫停。”李特的語氣加重了些,帶著一絲不容反駁的疲憊,“這個冠軍,是我們一個團隊,拼了一個賽季,流了無數汗,甚至血才換來的。現在,是屬于慶祝的時間,是屬于我們自己的時間。那些錢,那些合同,跑不掉。但現在,我他媽的不想聽這個。明白嗎?”
馬修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能聽到他無奈的吸氣聲。“……好吧,你是老板。我先把他們穩住。但是李,熱度不等人……”
“那就讓它等。”李特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回床頭。世界瞬間清凈了不少。他重新癱倒在床上,用枕頭蓋住臉,試圖阻擋那該死的陽光和更該死的頭痛。名利場的喧囂迫不及待地想將他吞噬,但他本能地想要守護住這份剛剛到手的、純粹的喜悅。這是屬于步行者更衣室的,屬于印第安納的,不能被那些數字和條款過早污染。
接下來的幾天,印第安納徹底陷入了金色的狂歡。
球隊安排了盛大的冠軍游行。李特和隊友們站在敞篷花車上,穿著統一的冠軍T恤,戴著總冠軍帽子,手里捧著奧布萊恩杯。街道兩旁是望不到盡頭的人海,金色的紙屑如同暴雨般落下,歡呼聲震耳欲聾。孩子們尖叫著他們的名字,老人們眼中含著淚花。阿泰斯特抱著獎杯,像個孩子一樣對著人群嘶吼;小奧尼爾不斷向四周揮手,展示著他的FMVP獎杯;米勒則相對平靜,但臉上始終帶著滿足而深邃的笑容,看著這座他守護了17年的城市為他、為他們而瘋狂。
李特看著這一切,心中的震撼遠超過奪冠瞬間。這種被一座城市如此徹底地熱愛和擁抱的感覺,是任何數據、任何個人榮譽都無法比擬的。他笑著,向人群揮手,偶爾和隊友打鬧,將香檳再次噴灑出去,融入這片金色的海洋。
游行結束后,是更衣室延續的、不那么正式但更加肆無忌憚的派對。音樂,酒精,吹噓,回憶……空氣中彌漫著雪茄和香檳的味道。杰夫·福斯特在角落里抱著獎杯睡著了;安東尼·約翰遜和弗雷德·瓊斯在為某個防守回合爭論得面紅耳赤;阿泰斯特則試圖教布拉德·米勒跳一種根本不存在的神秘舞蹈……
李特參與其中,但也享受著旁觀者的樂趣。他看著這些并肩作戰的兄弟們,看著他們卸下所有壓力后的真實狀態,心中充滿了暖意。
狂歡終有盡時。
他掙扎著爬起來,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像一把利劍刺在地板上。看了眼鬧鐘,下午一點。很好,他差不多睡了……五個小時。
趿拉著拖鞋走出房間,客廳里意外的安靜。母親蘇梅正坐在沙發上,陽光照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溫柔而寧靜。
“媽。”李特喊了一聲,嗓子還是啞的。
蘇梅抬起頭,看到他,臉上立刻綻開笑容:“醒啦?餓不餓?廚房有粥,一直溫著呢。你爸去學校了,說有點工作要處理,晚上回來。小雪跟她朋友出去逛街了,說是要買所有關于你的報紙和雜志。”
李特點點頭,走到廚房,果然聞到一股米粥的清香。他盛了一大碗,就著點醬菜,稀里呼嚕地喝了下去。溫熱的粥水下肚,那點殘存的眩暈和惡心感終于被壓了下去。活著的感覺回來了。
他端著空碗回到客廳,癱在沙發上,感覺身體像一團軟泥。蘇梅放下針線,走過來坐在他旁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就好。昨天看你累得那個樣子,回來倒頭就睡,真怕你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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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困。”李特閉著眼,享受著母親手心的溫度,“渾身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