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鍵盤噼里啪啦的敲擊聲在耳邊炸開,像無數根針在刺著她的神經。辦公桌上的綠蘿葉子蔫頭耷腦地垂著,葉片上還沾著昨天打翻的咖啡漬,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狼狽又無力。
“奧奧,302
號訂單的客戶又來投訴了。”
前臺小妹抱著文件夾,腳步匆匆地跑過來,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焦慮。
奧奧深吸一口氣,點開系統里那個刺眼的紅色預警標識。屏幕藍光映在她眼下的烏青上,顯得格外疲憊。這個訂單已經被王主管來回踢了三次皮球,每次都在快要解決的時候被他用各種借口打回來,理由千奇百怪,一會兒說客戶信息不全,一會兒又說處理流程不對。
“知道了。”
奧奧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只有常年熬夜留下的沙啞。她快速掃過聊天記錄,客戶不過是想修改收貨地址,這么簡單的事情卻被拖了整整三天。
就在這時,玻璃隔斷后傳來一陣夸張的笑聲,像指甲刮過玻璃般刺耳。王主管正拿著保溫杯,眉飛色舞地跟運營部的人說笑,手腕上的金勞力士在日光燈下閃得人睜不開眼。那是他上個月剛換的新表,據說是托關系從香港帶回來的,價格足夠奧奧付半年房租。
奧奧對著那道晃動的影子翻了個標準的衛生眼,翻得眼角都有些發酸。入職三年,她從一個連話術都記不全的新人做到客服主管,手里握著七個小組的績效考評權。按理說這職位不算低,但架不住頂頭上司王主管是個
“藝術家”——
特別擅長給下屬穿小鞋的那種。
“叮咚”
一聲,內部通訊軟件彈出新消息。奧奧點開一看,血壓瞬間飆升。王主管發來的表格里,把原本該由
vip
組負責的二十七個售后工單全挪到了她名下,備注欄里還用加粗宋體寫著:“奧主管經驗豐富,辛苦處理一下,明天早上九點前要結果。”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奧奧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時間,突然覺得辦公室的白熾燈亮得有些晃眼。她起身想去理論,腳剛邁出半步又硬生生頓住。上次就是因為質疑分配不公,被王主管拉到會議室
“談心”,從部門團結講到職業素養,最后繞回
“年輕人要多吃苦”,足足耗了兩個小時,最后活兒還是得自己干。
“奧姐,還不走啊?”
新來的實習生抱著背包路過,怯生生地問了一句。小姑娘眼里的光讓奧奧想起三年前的自己,那時候她還天真地以為只要把事情做好,就一定能被看見。
“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奧奧扯出個笑臉,目送實習生蹦蹦跳跳地消失在電梯口。辦公室漸漸空了,只剩下她這一排還亮著燈,鍵盤敲擊聲在空曠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凌晨一點十七分,奧奧揉著發酸的肩膀保存文檔。二十七個工單終于處理完了,她盯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記錄,突然覺得一陣反胃。胃里空蕩蕩的,只有下午喝的半杯冷咖啡在作祟。她從抽屜里摸出塊巧克力,剛撕開包裝紙,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王主管的電話。奧奧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手指懸在接聽鍵上方遲遲沒動。深更半夜的,能有什么好事?
“喂,王主管。”
她按下接聽鍵,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奧奧啊,那個華東區的客戶滿意度報告,你弄完了嗎?”
王主管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背景里隱約能聽到麻將牌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