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沒有人能未卜先知。
四殿下若能預知未來,為什么不幫江連海躲過此劫?
可能這就是個巧合吧?
但不管怎樣,對于一個武將來說,廢了一條腿,等同于毀了一生,父親如今能安然無恙,還是要感謝四殿下的。
他感激地看向祁讓,當著眾人的面不好多說,想著回頭去小酒館慶功時,再好生敬他幾杯。
……
今晚的小酒館格外熱鬧,不大的店堂坐滿了客人,全都是為了慶祝四皇子勝利歸來,或者打著慶祝四皇子勝利歸來的旗號溜出來解饞的。
平時家里婆娘管得嚴,沒什么借口晚歸,今日普天同慶,家里婆娘也無話可說。
好在掌柜的早料到祁讓他們要來,提前給他們留了一個單間。
幾個人喬裝打扮一番,忙著喝酒慶祝的食客也沒人刻意關注他們。
掌柜的記著當日的承諾,送來了店里最好的酒為祁讓慶功,幾個人圍著簡陋的圓桌落坐,彼此對望一眼,全都無限感慨。
祁望親自給大伙倒酒,一改平日老成持重的儲君形象,歡喜之情溢于言表,活像個眼巴巴在家等待老父親歸來的孩子,就差沒有蹦蹦跳跳扯著老父親的袖子撒嬌了。
沈長安和徐清盞也很高興,少年人對戰場天然的向往,使得他們在祁讓面前忘記了拘束,興致勃勃地問起了祁讓行軍打仗的事。
從前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晚余,反倒變得安靜起來,大伙舉杯共飲,她也只是淺嘗一口就放下了酒杯。
祁讓就坐在她旁邊,察覺到她的異常,側首看了她一眼,語氣不自覺便帶了寵溺:“怎么了,你喝的不是米酒嗎?”
晚余對上他深沉的目光,不知為何有點緊張,抿了抿唇道:“阿娘讓我少喝點,我怕她回頭說我。”
事實上,梅氏是不想讓她來的,說她如今已是大姑娘,要懂得避嫌,不能再和男孩子一起出門,喝酒就更不像話了。
她好說歹說才求得梅氏松口,并向梅氏保證絕對滴酒不沾,可今晚是為祁讓接風慶功,她不好說出來掃大家的興。
祁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說道:“不怕,你想喝就喝,等下我親自送你回去,不會讓你阿娘責怪你的。”
晚余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現在的嗓音格外好聽,尤其這樣低沉帶著笑意的腔調,聽得人耳朵都是酥酥麻麻的。
“不用了,你剛回來,肯定累壞了,等會兒讓長安和清盞送我就行了。”她笑了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什么異常。
祁讓眉頭輕輕一蹙,不動聲色地駁回了她的話:“沒事,我不累,我正好有事要和你阿娘說。”
晚余愣了下,眨巴著眼睛道:“什么事呀,你和我阿娘能有什么事說?”
“你猜。”
祁讓從她頻繁眨動的眼睫,依稀又看到當年那個俏皮可愛的小丫頭的影子,不由心頭一軟,習慣性抬手想去撥弄她的頭繩,才發現她已經不再梳那種可可愛愛的雙丫髻了。
她烏黑濃密的秀發挽成了京中少女最愛的流云髻,有一部分披散下來,瀑布般垂在身前身后,襯得一張小臉白如凝脂,明眸皓齒,清麗中透著婉約,又被燈光映出幾分嫵媚,令人怦然心動。
祁讓的眸光不覺加深,心頭像是被小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
他的小姑娘,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