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在這樣的氛圍里周旋著,既不顯得太過突兀,也不刻意討好。
他會在眾人談論萬靈宗時,適時地露出向往,引得他們傳授更多“混進門”的技巧;也會在有人試探他的底細時,用幾句模糊的話帶過,只說是從偏遠小鎮來的散修,家中長輩隕落,只能獨自闖蕩。
他按照散修們的指點,將頭發用一根簡陋的木簪束起,換上了那件干凈的青色法袍,臉上的風塵被清水洗凈,露出原本俊朗而青澀的面容。
十八歲的年紀,本就帶著少年人的清俊,只是之前被趕路的疲憊掩蓋,如今收拾一番,眉眼間的稚氣漸漸顯露,竟真的像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
魯強見了,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好小子!這么一看,倒真像個沒吃過苦的富家子弟,保管能蒙混過關!”
老修士也點了點頭,眼中帶著幾分欣慰:“記住,進了萬靈宗,別回頭看這里。我們這些人,早就被修仙界拋棄了,你還有機會。”
蘇凡心中微動,看著崖壁上那些嵌著的、光芒愈發黯淡的下品靈晶,看著周圍一張張或麻木、或警惕,卻又藏著一絲不甘的臉,忽然明白了這份復雜的情感。
他們既希望他能成功,擺脫這底層的泥沼,又隱隱盼著他摔下來,證明這修仙界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這份既提防又和善,既絕望又希冀的氛圍,像一張網,將蘇凡籠罩其中。
他在這張網里蟄伏著,打磨著自己的棱角,也藏起了眼底的鋒芒。
時間就在這樣的日復一日中悄然流逝。
崖壁上的靈晶換了一批又一批,鬼市依舊是那個充斥著血腥與汗臭的地方,卻因為蘇凡的存在,多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直到某一日清晨,陽光穿透云層落在崖壁上時,老修士突然睜開眼,望著萬靈山的方向,低聲道:“三個月了,靈道大會,要開始了。”
身后是鬼市崖壁上漸遠的、零星閃爍的靈晶微光,身前則是越來越濃郁的靈氣。
蘇凡剛走出數里,前方林間忽然傳來嘈雜的人聲。
蘇凡腳步微頓,側身躲進路旁的古松后,靈識悄然探了出去。
只見林中空地上,聚著十余個衣著各異的散修,年紀多在十五到二十歲之間,臉上都帶著既期待又忐忑的神色。
他們的修為參差不齊,大多是煉氣五六層,少數幾個能到煉氣八層,氣息卻都駁雜不穩,顯然是沒受過正統心法指引。
“聽說這次靈道大會,萬靈宗放了三百個外門名額,可來的人怕是得有數千吧?”
一個少年搓著手,聲音里帶著不安,他腰間別著把銹跡斑斑的鐵劍,修為剛到煉氣五層。
旁邊一個少女嗤笑一聲。
她修為稍高,煉氣七層,手里攥著半塊啃剩的靈米糕:“三千?我看五千都不止!你沒瞧見昨天山腳下的盛況?連隔壁蒼梧國的散修都來了。”
她話音剛落,眾人忽然齊齊抬頭,望向天際。
蘇凡也順著目光看去,只見遠處云層破開一道縫隙,一道流光拖著金色尾焰從高空掠過,速度快得幾乎只剩殘影。
那流光中隱約透出元嬰修士特有的威壓,雖隔了數里,卻讓地面上的散修們齊齊屏住呼吸,下意識地矮了矮身子。
“是元嬰老怪!”
有人低呼出聲。
話音未落,又有三道青色遁光從不同方向飛來,速度稍緩,卻帶著金丹修士的沉穩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