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著難掩的顫抖:“我在臺上,為了救一個弟弟……被人故意推下來的。他們想讓自己人擠進前五十,就……”
后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那種被算計的冰冷,那種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攔住卻無能為力的絕望,比身上的傷痛更讓人窒息。
老者靜靜地聽著,渾濁的眼睛里沒有驚訝,他早已見慣了這種齷齪。
他輕輕拍了拍蘇凡的手背,像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獸:“我當雜役那會兒,也見過不少為了名額耍手段的。飛云宗的門檻高,想擠進來的人多,人心也就雜了。”
蘇凡抬起頭,望著屋頂漏下的微光,突然想起石頭和狗蛋撕心裂肺的呼喊,想起小柱子趴在崖邊哭嚎的樣子。
他們現在怎么樣了?會不會被那些世家子弟刁難?有沒有人替自己說句話?
無數個念頭涌上來,像藤蔓一樣纏住他的心臟,讓他喘不過氣。
他掙扎著想再問些什么,卻被老者按住了肩膀:“別想太多,你現在動不了,想再多也沒用。”
老者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篤定:“先養好傷。只要人活著,總有能做的事。”
蘇凡看著老者那雙布滿皺紋卻異常沉靜的眼睛,心里的慌亂漸漸壓下去了些。
他點了點頭,將那些翻涌的情緒強壓在心底,轉而問道:“老丈,您剛才說……您也曾是飛云宗的雜役?”
老者收回手,目光投向窗外那片郁郁蔥蔥的樹林,像是透過枝葉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光景。
“是啊,二十多年了!”
他目光中滿溢著回憶,緩緩開口:“我叫黃無痕,當年在飛云宗時,大家都喊我老黃。那會兒我在靈植園當值,負責照看長老們培育的靈草。活兒不重,卻得時時刻刻提著心。。。。。。那些靈草金貴,碰壞一片葉子都可能受罰。”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有回,長老的侄子偷偷溜進園子里,想摘一株‘九芝草’去討好外門的女弟子。那草是用來煉制筑基丹的輔材,哪能讓他亂碰?我上前攔了,結果……”
黃無痕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反咬我一口,說我監守自盜,想把靈草偷出去賣。夜里,他帶了幾個人,說是‘請我去望仙臺對質’,走到臺邊,二話不說就把我推了下來。”
蘇凡的心猛地一沉。
原來,這落塵谷里藏著這么多相似的遭遇。
“您……您當時就沒反抗嗎?”
“反抗?”
黃無痕笑了,笑聲里滿是蒼涼:“他叔父是內門長老,我只是個雜役,反抗給誰看?若不是我當年偷偷學了點粗淺的引氣術,能在墜落時勉強護住心脈,現在早成了谷里的一堆枯骨。”
他轉過頭,看著蘇凡,眼神里帶著幾分唏噓:“你比我幸運。我那時好歹也有煉氣三層的修為,算是半個修仙者,體內還有點微薄的靈力,而你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摔下來還能保住性命,真是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