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屋門,狗蛋便急不可耐地四處張望,很快就看到蘇凡正蹲在不遠處的靈植旁。
看他俯身打理靈草的模樣似是專注忙碌,可那指尖略顯遲滯的動作,一眼便能瞧出心不在焉。
狗蛋心頭驟然一熱,當即拔腿狂奔過去,沖到近前一把攥住蘇凡的手臂,聲音里滿是壓抑不住的激動,哽咽著道:“蘇凡哥,真……真的是你!這一年我們找遍了崖邊,都以為你……”
剩下的話堵在喉嚨里,像被什么東西卡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蘇凡望著眼前個子躥高了不少的狗蛋,眼眶微微發熱,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另一只手順勢拉過他的胳膊,朝著不遠處被石墻擋住的角落走去,邊走邊激動地道:“我沒事,狗蛋,我真的沒事。讓你們擔了這么久的心……走,咱們到那邊僻靜處細說。”
狗蛋緊緊跟著他的腳步,連帶著腳步都有些發飄,積攢了一年的疑問順著話頭涌了出來,語氣急切又裹著后怕:“蘇凡哥,那日你墜崖后到底怎么樣了?我們在崖邊喊了你好久,連一點聲響都沒聽到,后來長老們都說你沒了,我們……我們還偷偷哭了好幾回?!?/p>
蘇凡握著狗蛋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格外安心,聲音里摻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又帶著對他們的歉疚:“我墜崖時多虧半山腰的老松樹冠擋了幾下,才沒直接摔死,只是昏死在谷底。等醒來時,是一位隱居在谷底的老人救了我,光是養傷就養了半年多,才能下床走動。”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三個月前我總算順著崖壁爬了上來,剛回來就被分到雜役營干挑水、劈柴的粗活。也是運氣好,前段時間張浩然路過雜役營,說他身邊缺個幫著打理靈植的藥童,看我還算勤快,就把我要到了這里。”
說到這里,蘇凡的語氣里多了幾分急切:“我在雜役營那陣子打聽了好久,問了好多人,都沒人知道你們的下落!對了,你怎么會給那個柳大師當丹童?石頭和小柱子呢?他們現在還好嗎?”
聽蘇凡提到石頭和小柱子,狗蛋的眼神暗了暗,隨即又被激動的神情覆蓋,連忙說道:“石頭和小柱子……他們都還在,只是我們分開了?!?/p>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翻涌的情緒,才繼續說道:“蘇凡哥,你墜崖之后,宗門根本沒派人去找你,只對外說你‘不慎失足,尸骨無存’,就這么不了了之了。我和石頭、小柱子當時急瘋了,想去山下找你,卻被雜役院的管事攔住,說再鬧事就把我們都扔去采石場。”
蘇凡的心猛地一沉。
他早該想到,一個沒開辟靈根的雜役弟子,在宗門眼里根本無足輕重,墜崖失蹤,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狗蛋接著說道:“后來宗門分配,我還算幸運,被柳成峰前輩看中,成了他的丹童。”
“那石頭和小柱子呢?”蘇凡追問,心瞬間揪緊。
“小柱子因為心思細,被一位管典籍的長老挑中,去了藏經閣整理卷宗,也算是有了個安穩去處?!?/p>
狗蛋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羨慕,隨即又沉了下去。
“石頭為你的事鬧得太厲害,長老就把他調去了采石場。那里的活計又苦又累,他的處境很不好。”
“采石場?”
蘇凡的心猛地一沉,眉頭瞬間擰成了個疙瘩。
他聽說過采石場,那是宗門里最苦最累的地方,每天要搬運重達千斤的石料,稍有懈怠就會被監工打罵。
而且石料里的“濁氣”極重,長期接觸會損傷筋骨,很多雜役弟子進去后,沒幾年身子就垮了。
他擔憂地道:“那地方環境那么惡劣,石頭怎么能承受得???”
狗蛋嘆了口氣,繼續道:“是啊,采石場的日子確實難熬。我上個月偷偷去看過他一次,石頭哥力氣大,硬扛著沒倒下,可身上卻添了不少傷。不過自你墜崖后,小柱子……小柱子變了好多,像是一下子長大了,心智也成熟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調皮搗蛋,凡事都懂得忍讓和琢磨,他說‘蘇凡哥不在,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沒用’。以前他總愛跟在我們后面哭,現在卻不怎么說話了,干活比誰都賣力,還經常跑去探望石頭?!?/p>
蘇凡的心像被細針扎了一下,又疼又暖。
小柱子是他們這些孩童里最小的,以前總愛撒嬌耍賴,沒想到經了他墜崖這回事,竟變得這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