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跑得太快,踩著松軟的泥土,盡量將自己腳步聲放輕,可心臟的狂跳聲卻像擂鼓,在耳朵里嗡嗡直響。
越靠近村子,空氣里似乎越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甜氣,像極了剛才根祥叔身上的血腥味。
蘇凡悄悄地往村里摸去,腳步越來越沉,越來越重,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沒事,一定要……
槐樹枝葉的陰影落在蘇凡臉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那股若有若無的腥甜氣越來越濃,像一條黏膩的蛇,順著鼻腔鉆進肺里,攪得他胃里翻江倒海。
一路尋找著各種遮擋物,借著掩護,蘇凡一點點的往前挪動著腳步。
前方是打谷場,隨著蘇凡的逐漸靠近,景象也逐漸清晰起來。
只見平日里晾曬谷物的竹匾散落在地,脫粒用的木枷歪倒在一旁的石碾旁,上面還沾著暗紅色的污跡。
最讓蘇凡心頭發顫的是在打谷場邊那棵老槐樹下,李伯一家三口都倒在了那里。
他們身上的血早已凝固成了暗褐色,幾只綠頭蒼蠅正圍著他們尸體嗡嗡地盤旋,時不時落下。
蘇凡的喉嚨里一陣發緊,胃里翻江倒海,猛地別過臉不敢再看。
他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強壓下那股想要嘔吐的沖動。
屏住呼吸,蘇凡踮著腳尖繞開打谷場,沿著墻角繼續往村子深處走去,一路心里像壓著一塊大石,沉甸甸的。
才走了沒幾步,眼前的景象就讓他如墜冰窟。
只見路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尸體,鮮血浸透了身下的泥土,散發著刺鼻的腥味。
無論是緊閉著雙眼的,還是圓睜著望向天空的,這些曾經鮮活的面孔,此刻都已扭曲變形。每一張臉上,平日里和善的笑容蕩然無存,只剩下那已凝固了的猙獰與痛苦。
腳下的路,也瞬間從熟悉的歸途,變成了一條通往地獄深淵的黃泉道。
蘇凡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眼角的余光瞥見不遠處張嬸家的木門被踹得粉碎,門板斜斜地掛在門框上,露出黑洞洞的屋門。
張伯家的煙囪沒有冒煙,王大爺養的那只大黃狗也不見了蹤影,只有地上一攤深色的污漬,旁邊還散落著半截狗繩。
村里靜得可怕,連一聲雞飛狗叫都沒有,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耳邊反復回響。
走了片刻,蘇凡終于看到了自家那座小院。
越是靠近,蘇凡的心就跳得越是厲害。
遠遠地,他就看到院門口的竹籬笆被撞塌了一片。
“爺爺……”
蘇凡見此,再也忍不住高聲大喊,他猛地推開虛掩的門,瘋了似的往院里沖去。
院內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