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月光淌過潮生園的花田,共榮花的種莢在夜露里泛著銀輝。星明蹲在竹籬笆邊,往測向儀里輸入西陸的星軌數據,屏幕上的曲線與長街的星軌漸漸重合,像兩條纏繞的絲帶。“安達樂說他們的共榮花也開始結莢了,”他推了推沾著星砂的護目鏡,“焰火山的月光比咱們的烈,種莢外殼上的火焰紋都帶著金邊。”
小穗舉著盞星力燈跑過來,燈影在花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燈罩是焰朵用星紗布縫的,上面繡著半朵共榮花,另一半要等西陸的孩子繡完拼在一起。“星明哥,酒曲發酵好了嗎?”她的聲音里帶著期待,燈桿上的銀羽鳥信筒晃來晃去,里面裝著剛摘的共榮花瓣,“李嬸說亥時的月光最適合釀酒,過了這時辰,花香就散了。”
星明起身領著她往共榮庫走,庫房的石桌上擺著兩個巨大的陶甕,甕口蒙著東域的桑皮紙,紙上用西陸的焰漆畫著星軌圖。“左邊這甕是長街的料,”他拍了拍甕身,里面傳來輕微的“咕嘟”聲,“用了同源湖的水、星麥的秸稈,還有剛收的共榮花種莢,按東域古法發酵了七七四十九天。”
小穗把耳朵貼在甕上聽,忽然指著右邊的甕:“那這個呢?是不是要摻西陸的焰果?”
“正是。”星明笑著揭開另一張桑皮紙,一股混合著果香與花香的氣息漫出來,“安達樂用銀羽鳥捎來的焰果干,說這果子長在焰火山腳下,帶著地熱的甜,混著咱們的花酒,能釀出‘雙味’。”
甕邊的木箱里堆著孩子們做的“酒符”,是用共榮花的花瓣壓成的紙,上面畫著各種祈福的圖案:焰鐵的小兒子畫了個打鐵爐,火星濺在酒壇上;梳雙丫髻的女孩畫了片稻田,稻穗纏著火焰紋;小穗則畫了兩只銀羽鳥,嘴里各銜著半片花瓣,在月亮下拼成整朵花。
“把這些符燒了拌進酒曲里吧,”星明拿起一張符紙,“安達樂說西陸的孩子也畫了酒符,等他們的酒釀好,就把兩批符灰混在一起,才算‘共釀’。”
小穗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點燃符紙。橘紅的火苗舔舐著花瓣紙,灰燼落在陶甕旁的星砂堆里,泛出淡藍的光。“焰朵姐說這叫‘以花為媒,以火為契’,”她看著灰燼被風吹進甕口,“就像長街和西陸的花,隔著那么遠,還能在酒里碰面。”
焰鐵扛著個新打的銅酒器從鐵匠鋪走來,器身刻著完整的共榮花紋,壺嘴彎成銀羽鳥的形狀,倒酒時能發出清脆的鳴響。“這是按西陸酒器改的,”他把銅壺放在石桌上,粗聲粗氣的嗓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壺底嵌了星晶片,倒酒時能過濾雜質,還能讓酒液泛光,像摻了星砂。”
焰朵提著食盒跟在后面,盒里的星麥餅夾著共榮花的花蜜,咬一口能嘗到微甜的酒香。“先墊墊肚子,”她把餅分給兩人,指尖的焰絨線在餅皮上留下淡紅的印子,“我娘說釀酒時不能空腹,不然會被酒氣沖了身子。”
星明接過餅,忽然指著天邊:“看!銀羽鳥群來了!”
百余只銀羽鳥披著月光掠過屋頂,信筒在夜空中劃出銀線。領頭的那只落在星明肩頭,信筒里的羊皮紙還帶著焰火山的溫度。安達樂的字跡在月光下泛著金紅:“西陸的酒已入甕,用了焰火山的泉水、焰果與新收的共榮花種,按約定,待兩地月相重合時,同時開壇。另,附酒器圖樣,我兒按長街樣式打了銅壺,壺嘴刻著稻穗紋。”
“他們也做了銅壺!”小穗舉著羊皮紙歡呼,“焰鐵哥,你看這圖樣,是不是跟你打的很像?”
焰鐵湊過去看,忽然大笑起來:“這小子偷師啊!連星晶片的位置都一樣!等開壇時,讓銀羽鳥傳影像,咱們用同款壺倒酒,才算真·共飲!”
夜色漸深,共榮庫的石桌上擺滿了準備開壇的物件:東域的青瓷碗疊著西陸的合金杯,星紗布的酒旗繡著雙花交纏的紋樣,最顯眼的是個三足銅爐,爐身刻著“共榮”二字,左邊是長街的潮生園,右邊是西陸的同源圃,中間用星軌連接。
“該請‘酒神’了。”星明從木箱里取出兩塊星晶,分別放進爐耳的凹槽里,“這是長街和西陸的星晶各一塊,點燃時能映出兩地的花田影。”
焰朵點燃爐里的星麥秸稈,火苗“騰”地竄起,星晶在火里發出淡藍的光,將石墻上的投影幕布照亮。西陸的同源圃在幕布上漸漸顯現:陶甕旁圍著西陸的孩童,他們手里的酒符上畫著焰火山,山腳下的共榮花田泛著金紅的光,與長街的花田影像在幕布中央重合,像幅完整的《雙花共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