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晨霜還沒褪盡,共榮庫的曬場上已鋪開了層層新收的星環籽。粉紫、赤紅、土黃、海藍的種莢在朝陽里泛著油光,其中混著些從未見過的顏色——西域的墨綠、南疆的絳紅、東海的銀白、雪原的乳白,像誰把萬疆的霞光都揉進了這方曬場。小穗蹲在種籽堆旁,指尖捻起顆墨綠種籽,殼上的星環紋比尋常籽更粗,像被戈壁的風沙磨出了棱角。
“星明哥,這些新收的籽真能育出‘萬疆合種’?”她抬頭朝曬場那頭喊,聲音里帶著對未知的期待。膝頭的竹篩里,種籽按地域分篩,西域的籽沉在底層,殼最硬;南疆的籽浮在表面,帶著層薄絨;東海的籽沾著細鹽,在光下閃;雪原的籽裹著冰晶,遇熱化成細小的水珠。這是十二處花田與新地域代表共同的決定,要將各地的星環籽混育,看看能否長出兼具萬疆特性的新種。
星明正用星力檢測儀給種籽分類,屏幕上的光譜圖里,四色基頻外多了四條新的譜線,像樂曲里添了新的聲部。“安達樂剛傳信,”他指著光譜重疊的區域,“西陸的焰火山谷已試種成功,混育的籽長出的藤,既抗高溫又耐嚴寒,葉片上午泛西陸的赤紅,下午就轉北漠的土黃,像會變魔術。”
曬場另一頭,焰鐵帶著四域與新地域的學徒打制新的育苗盤。盤底刻著萬疆星圖,每個育苗穴對應一處地域,穴底的透氣孔做成星環的形狀,既能排水又能聚星力。“這盤得用十八種金屬合鑄,”他掄著錘子敲打盤邊的星紋,火星濺在種籽堆上,被星力化成細碎的光,“西域的墨鐵抗風沙,南疆的赤銅防腐蝕,東海的銀砂導熱快,雪原的寒鐵耐低溫,混在一起才夠結實,就像這些籽,得把萬疆的性子都融在骨子里。”
西域的巴圖正往育苗盤的戈壁穴里填混合沙,沙里摻了焰鐵爐的爐灰,是他從西域帶來的“秘方”。“阿古拉叔說,戈壁的種籽得‘吃點苦頭’,”他往沙里埋了顆墨綠籽,指尖的老繭蹭過盤底的星紋,“埋深點,讓它知道扎根不容易,長出來才夠勁。”
南疆的依拉往雨林穴里鋪腐葉土,土中混著龍血樹的樹脂,能讓種籽的芽更壯。“小妹說這土聞著有股奶香,”她笑著把絳紅籽放進穴里,發間的藍花楹落在土上,立刻被土輕輕裹住,“藤在雨林里得學會‘借香防蟲’,就像咱們戴花驅蟲,既實用又好看。”
東海的阿海往海島穴里撒海帶灰,灰里拌了船板的木屑,帶著海風的咸。“周伯說這灰能讓根須像船錨,”他把銀白籽按進灰里,指縫里的海鹽在盤底凝成細小的晶花,“浪再大也拔不起來,還能順著洋流往遠處飄,說不定能在新的海島扎根。”
雪原的烏力罕往凍土穴里埋魚腸肥,肥里摻了融化的雪水,冒著白汽。“烏力罕大叔說,凍土的種籽得‘吃點葷’,”他把乳白籽放在肥上,鼻尖凍得通紅卻笑得燦爛,“根扎得深,冬天才凍不死,來春就能躥得比誰都高。”
焰朵提著竹籃從織坊走來,籃里裝著剛繡好的“萬疆育苗符”。符面用十八色布拼縫,中心繡著朵由萬疆花瓣組成的巨花,花心的銀星用星晶粉點成,符的四角縫著萬疆的香料:西域的沙棗花、南疆的龍血香、東海的海藻干、雪原的馴鹿苔,聞著有股復雜又和諧的香。“每個育苗盤掛一張,”她把符分給眾人,指尖的星環紋在符上留下淡藍的印,“我娘說這叫‘萬香護種’,讓新種知道,萬疆的土地都在盼著它長大,既帶著老根的勁,又有新壤的靈。”
李嬸帶著萬疆的廚娘推著十八輛獨輪車來送育苗粥,粥里煮著各地的果仁:西域的沙棗、南疆的椰仁、東海的紫菜、雪原的松子,喝起來咸甜交織,像把萬疆的滋味都熬進了粥里。“剛從灶上取下來的,”她把粥碗放在曬場的星紋石桌上,石桌的星環被晨光浸得發亮,“育新種最耗心神,多吃點各地的味,讓手氣沾著萬疆的靈氣,種出來的藤才夠精神。”
孩子們圍著育苗盤轉圈,手里舉著自制的“萬疆育苗旗”。旗面是用萬疆的布料拼的,西域的墨綠麻布、南疆的絳紅錦、東海的銀白綢、雪原的乳白氈,旗桿纏著萬疆的藤條,藤上結著各地的果實。穿雪原短褂的男孩忽然指著旗影:“看!影子拼出的星圖,像共生座的星環在開花!”眾人低頭,果然,十八面旗影在地上連成朵巨大的花,花心的光斑剛好是育苗盤的位置,與星明的光譜圖嚴絲合縫。
“這叫‘旗底開花’,”阿硯站在曬場邊的老槐樹下,手里捧著《萬疆混育志》的初稿,封面上的萬疆星圖旁畫著朵由十八瓣組成的共榮花。“從第一顆單域種籽,到第一百三十五章的萬疆混育,咱們走的是條‘融而不同’的路,”他翻開冊子,里面貼著各地種籽的標本,墨綠的籽旁寫著“抗風沙”,絳紅的籽旁標著“耐濕熱”,銀白的籽旁記著“喜鹽堿”,乳白的籽旁注著“抗嚴寒”,“混育不是把萬疆的特性磨平,而是讓它們像樂譜上的音符,各展所長才能湊成完整的樂章。”
午后的風卷著星砂掠過曬場,育苗盤里的種籽突然同時動了動,像在互相打招呼。銀羽鳥群與新地域的信使鳥同時飛來,鳥群的數量比往常多了一倍,翅尖沾著萬疆的花瓣,在曬場上空織成流動的花簾。領頭的銀羽鳥落在星明肩頭,信筒里的貝葉紙帶著萬疆代表的聯名簽章,末尾用十八種文字寫著同一句話:“待新種萌芽,吾等共赴長街,同觀萬疆之花。”
“該覆土了!”焰鐵招呼眾人往育苗盤上蓋土,土是萬疆的混合土,西域的沙、南疆的泥、東海的灘涂、雪原的凍土,按星力比例調配,像給種籽蓋了床萬疆牌的被子。“蓋薄點,”他示范著把土抹勻,“讓它們能看見長街的光,也能聞到萬疆的味,知道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顆籽。”
星明往育苗盤旁架起星力傳導塔,塔尖的星晶球在陽光下折射出萬疆的光譜,剛好照在每個育苗穴上。“這塔能同步萬疆的星力頻率,”他調試著塔上的旋鈕,“讓種籽在發芽時,就能‘聽’到西域的風、南疆的雨、東海的浪、雪原的雪,就像在萬疆各地同時扎根。”
暮色降臨時,十八個育苗盤已整齊地排在曬場中央,萬疆育苗符在盤邊輕輕搖晃,像萬疆的手在給種籽唱搖籃曲。新地域的商隊與信使圍著盤坐下,西域的巴圖哼著戈壁的調子,南疆的依拉彈起竹琴,東海的阿海吹著海螺,雪原的烏力罕打著節拍,歌聲混在一起,竟格外和諧。
阿硯站在曬場邊,看著育苗盤在暮色里泛著微光,忽然覺得這第一百三十五章的故事,就像這些沉睡的新種,看似安靜,卻藏著萬疆的期待。他翻開共榮庫的登記簿,在新的一頁寫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萬疆混育
十二處花田與新地域星環籽混育,育苗盤鑄萬疆星圖,土摻十八域壤,符聚萬疆香。星力塔傳各地星頻,銀羽鳥攜聯名信,孩童以萬疆旗共護新種,盼育出兼具萬疆特性之新苗。
星壤育新種,非獨求形態之異,乃為證萬疆可融;共榮譜新篇,非獨求地域之廣,乃知共榮之深,在于讓每種特性都找到位置,讓每處土地的智慧都能發光,如星環上的星,各亮各的光,卻合在一起照亮夜空。
新種未萌,希望已生。待其破土時,便是萬疆智慧交融之始,共榮之花,將開得更盛、更遠。”
筆尖落下時,銀羽鳥群與新信使鳥帶著混育的種籽樣本騰空而起,翅尖的光與育苗盤的星力線連成一片,像條貫通萬疆的銀帶。曬場的種籽在符下靜靜沉睡,殼上的星環紋在暮色里輕輕流轉,仿佛在預習萬疆交融的樂章。而那些藏在殼里的芽尖,正順著星力塔的頻率悄悄伸展,要把這萬疆共育的期盼,釀成春天最神奇的新綠,讓共榮的故事,在更廣闊的星圖上,續寫沒有盡頭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