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初春帶著料峭的暖意,潮生園的共榮花田已翻出新土。濕潤的黑褐色泥土里,星砂與火山灰的結晶泛著細碎的光,像誰把四域的祝福都揉進了泥里。小穗蹲在田埂邊,手里的木勺正往新挖的穴里撒北漠的定根土,土粒混著長街的星砂,在陽光下折射出銀白與土黃的光——這是“四域混培法”,星明按北漠、南域的土壤數據改良的,說能讓新苗同時適應四種水土氣。
“星明哥,這穴距得按南域的標準再調寬半寸嗎?”她抬頭朝花田那頭喊,聲音里帶著雀躍。腳邊的竹筐里,裝著北漠商隊捎來的混種籽,種殼上除了稻穗紋、火焰斑,還多了道海藍的波紋,是南域共榮花留下的印記。今早測星力時,這些種籽的星力曲線里,竟同時跳動著四域的星力頻率,像支合奏曲。
星明舉著測向儀在花田穿行,儀器的探頭上套著南域的橡膠套,防止泥水堵塞。屏幕上的星軌圖里,四域的星力線在潮生園的位置匯成個明亮的光點,北漠的沙質土星力、南域的海風濕氣、西陸的地熱余波,正順著星軌往長街的土壤里滲。“安達樂剛傳信,”他抹去額頭的薄汗,“同源圃的苗床也用了四域混土,他們的種籽發芽時,莖稈上同時冒出了稻穗紋與海波紋,像戴著兩串銀鏈。”
“那咱們的苗會不會長出沙紋?”小穗往穴里丟了三粒種籽,按北漠的“三籽同穴”規矩,說這樣能提高成活率。指尖的星砂落在種籽上,立刻與殼上的海波紋融在一起,凝成小小的星符——是四域星力交匯的印記。
花田另一頭,焰鐵正帶著學徒搭建新的星力棚。棚架用的是東域青竹、西陸焰鐵管、北漠胡楊木與南域橡膠藤,四種材料在接口處用共榮合金連接,敲打的時候會發出“嗡鳴”,像四域的語言在對話。“這棚得比去年高兩尺,”他掄著錘子敲打藤條接口,火星濺在濕潤的竹桿上,洇出深色的斑,“安達樂說南域的花藤長得瘋,能纏上椰樹頂,咱們得給新苗留夠往上爬的地方。”
學徒里的北漠少年正往棚柱上纏沙棗藤,藤條是從漠北帶來的,在初春的暖意里抽出淡綠的芽。“師傅,這藤的節疤里滲星砂呢,”少年指著藤條間的銀點,“就像北漠的土在長街扎了根,要跟共榮花藤做鄰居。”
“正是。”焰鐵放下錘子,用粗糙的手掌撫過棚架的四種材料,“你看這棚,竹有竹的韌,鐵有鐵的硬,木有水的潤,藤有藤的柔,湊在一起才結實。四域的人也一樣,各有各的性子,卻能為了共榮花往一處使勁。”
焰朵提著竹籃從織坊走來,籃里裝著剛繡好的“四域護苗袋”。袋子用四色布拼縫而成,東域的粉紫麻布、西陸的赤紅焰絨、北漠的土黃氈布、南域的海藍絲綢,袋口繡著朵共榮花,花瓣分別對應四域的顏色,花心用星晶粉點了顆銀星。“給每個苗穴旁掛一個,”她把袋子分給眾人,指尖的星砂在布上留下淡藍的印,“我娘說這叫‘四色同護’,讓新苗知道,四域的人都在盼著它長大。”
李嬸推著獨輪車來送春播的早飯,車斗里的星麥粥煮著北漠的沙棗、南域的椰肉與西陸的焰果,甜香里混著淡淡的咸。“剛從灶上端下來的,”她把粥碗放在田埂的石板上,石板上的共榮花紋被露水浸得發亮,“商隊的人說北漠的沙棗補氣血,南域的椰肉潤喉嚨,混在粥里喝,干活才有勁。”
孩子們圍著測向儀的星力圖轉圈,手里舉著自制的“育苗牌”——牌面是用四域的材料做的,東域的竹片、西陸的鐵片、北漠的木牌、南域的貝殼,上面都畫著共榮花苗,旁邊寫著自己的名字,有“長街穗”“西陸樂”“北漠沙”“南域椰”。穿南域短褂的女孩忽然指著牌上的影子:“看!影子在地上拼出的星圖,像共生座的四星抱月!”眾人低頭,果然,四色牌影在地上圍成圈,中心的銀點剛好是星軌的交匯點,與屏幕上的圖案分毫不差。
“這叫‘牌底藏月’,”阿硯站在花田邊的老槐樹下,手里捧著四域寄來的《育苗日志》,東域的線裝本、西陸的銅環冊、北漠的羊皮卷、南域的貝葉集,翻開后都是相似的記錄:“今日播下混種籽,盼四域花苗同盛。”“就像這四本冊子,封皮不同,里子卻一樣,都記著對共榮花的牽掛。”
午后的風帶著水汽掠過花田,新播的種籽在土里悄悄吸足水分,種皮裂開道細縫,露出里面淡綠的芽尖。銀羽鳥群突然從云層里落下,翅尖帶起的風卷著星砂,落在苗穴旁的護苗袋上,像撒了把碎鉆。領頭的鳥落在星明肩頭,信筒里的貝葉紙還帶著南域的海風氣息。安達樂的字跡在暖光里泛著金紅:“同源圃的混種籽已破土,孩童們用四域的土堆了個‘祈苗壇’,壇頂插著四色旗,說要讓星力順著旗子往苗根里鉆。附壇樣圖,與四域共候新苗。”
“咱們也堆個祈苗壇!”焰鐵扔下錘子,轉身往花田中央跑,“就用四域的土、四域的水、四域的花肥,壇上插滿護苗袋,讓新苗知道,四域的期盼比星力還強!”
小穗趕緊從苗穴旁撿了粒剛破殼的種籽,往銀羽鳥的信筒里塞:“讓安達樂叔叔看看咱們的新苗,芽尖上有四域的印呢!”種籽的芽尖沾著星砂、火山灰、沙粒與海鹽的結晶,在陽光下像顆小小的四色寶石。
星明往測向儀里輸入新的發芽數據,屏幕上的四域星力線突然同時攀升,在頂端匯成一道耀眼的光。“四域的苗同時破土了!”他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這不是巧合,是四域的星力真的在同頻共振!”
暮色降臨時,花田的祈苗壇已堆好,四域的土壤在壇上分層鋪展,像座小小的四色山。阿硯站在壇邊,看著孩子們往壇上插護苗袋,四色的布在晚風中輕輕搖晃,像四域的手在為新苗鼓掌。
他翻開共榮庫的登記簿,夕陽的光透過新抽芽的槐樹葉落在紙頁上,提筆寫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四域同苗
長街、西陸、北漠、南域共榮花混種籽同日破土,四域均用‘四域混培法’,苗芽帶四域印記,星力線在共生座同頻共振。銀羽鳥傳祈苗壇樣圖、護苗袋,孩童以四色牌記育苗事,盼四域花田同茂。
四域同育苗,非獨求苗之同,乃求心之通;星力共匯潮,非獨為花之盛,乃知萬域之力,本可如星軌聚光,讓每顆跨越山海的種籽,都能在同片春光里,長出相同的希望。”
筆尖落下時,銀羽鳥群帶著長街的新苗樣本騰空而起,翅尖的光與花田的星力線連成一片,像條跨越四域的銀橋。遠處的同源湖泛著金紅的波光,與北漠的沙丘殘影、南域的海平線在天際交融,而新苗的根須已在四域混土里悄悄伸展,纏著彼此的根,要把這四域同心的春播,釀成夏天最繁茂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