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的晨霧還未散盡,望海崖邊已聚滿了人。昨日虛空裂隙閉合時,從異客甲胄上散落的暗紋碎片像星塵般落在崖邊,此刻正隨著朝陽升起,在草葉上凝結成露珠般的光點。守星蹲在崖邊,用指尖輕輕觸碰那些光點,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仿佛握著一片凝固的星空。
“小心些,這些碎片還帶著虛空能量。”林峰走過來,將一副薄薄的銀手套遞給兒子。手套上用金線繡著祖龍紋,是凌若雪連夜趕制的,能隔絕大部分異能量。“剛才檢測隊來報,城西的靈植園出現了異變,去看看。”
守星戴上手套,指尖的刺痛感立刻消失了。他跟著父親往山下走,路過青陽城的中心廣場時,看到一群孩童圍著一塊新出現的晶石。那晶石半埋在土里,表面流轉著紫黑色的光,正是昨日異客長矛上的暗紋樣式。孩童們好奇地用樹枝撥弄著,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褲腳正被晶石滲出的霧氣悄悄染色。
“都退后!”守星大喊著沖過去,揮手打出一道凈化符。符紙落在晶石上,發出“滋滋”的響聲,紫霧像受驚的蛇般縮回晶石內部。他轉頭對趕來看熱鬧的大人說:“通知護衛隊,把這里圍起來,任何人不準靠近。”
林峰看著兒子有條不紊地指揮,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十年前那個總跟在身后問東問西的小家伙,如今已能獨當一面。他走到晶石旁,用特制的收納盒將其封存,盒蓋上的祖龍鎖扣發出金光,瞬間壓制了晶石的異動。“這是虛空能量殘留形成的‘界石’,如果任由它吸收生靈氣息,遲早會再形成裂隙。”他掂了掂盒子,“看來異客沒說假話,虛空的威脅還沒結束。”
兩人趕到靈植園時,園丁們正圍著一片枯萎的藥田發愁。往日郁郁蔥蔥的靈草此刻像被抽走了生機,葉片蜷縮成灰黑色,只有幾株去年剛種下的“醒神草”還維持著綠意,只是葉片上布滿了蛛網般的紫紋。
“林掌門,您看這……”園丁組長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此刻急得直搓手,“這些靈草是城里藥鋪的主要來源,要是都枯了,下個月的防疫藥就湊不齊了。”
守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醒神草的葉子。葉片上的紫紋在陽光下微微蠕動,像極了昨日異客甲胄上的暗紋。他用銀手套蹭了蹭紫紋,竟在葉片背面發現了細小的蟲卵——不是東域常見的品種,卵殼上同樣帶著虛空能量的波動。
“是虛空寄生卵。”守星肯定地說,“這些靈草不是枯萎,是被蟲卵吸收了養分。”他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些金色的粉末撒在藥田里。粉末是用祖龍真骨的粉末混合晨露制成的,落在草葉上,紫紋立刻像遇到烈火般消退了。“這是娘給的‘凈靈散’,先處理一遍,等下讓護衛隊來徹底消殺。”
林峰望著靈植園深處,那里的幾棵千年古松竟也出現了同樣的癥狀。樹干上滲出紫黑色的樹脂,原本遒勁的枝條低垂著,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不止靈植,連古樹都沒能幸免。”他沉聲道,“看來虛空能量已經滲透到土壤里了,得盡快找出源頭。”
正說著,守心掌門帶著幾個玄心宗弟子匆匆趕來,手里拿著一卷泛黃的古籍。“找到了!”他展開古籍,上面繪制著三百年前虛空裂隙的分布圖,“你看,當年的裂隙位置就在靈植園地下!這些古樹的根系盤在裂隙遺址上,成了虛空能量的導體。”
古籍上的注解寫道:“虛空之能,寄于根脈,吸生靈之息,孕異度之種。若要除之,需以‘同源之靈’引其出體。”
“同源之靈?”守星皺眉,“難道是指祖龍真骨?”
“不止。”凌若雪的聲音從園外傳來,她手里捧著一盆開得正盛的“照心花”,花瓣是純凈的金色,“玄心宗的典籍里記載,照心花能感知一切異能量,它的根須與三百年前封印裂隙的祖龍真骨是共生關系。”她將花盆放在古松下,“試試用它引出虛空能量。”
眾人屏息注視著照心花。只見它的根須突然從盆底鉆出,像金色的絲線般扎進土壤,花瓣則開始散發出越來越亮的光芒。隨著根須深入,古松樹干上的紫黑色樹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光流,順著根須涌入照心花的根系。
“真的有用!”園丁組長激動地拍手,“你看,醒神草也開始舒展了!”
就在這時,照心花的花瓣突然劇烈顫抖,金色的光芒中滲出紫黑色的霧氣,在半空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影——竟與昨日異客的輪廓有些相似,只是更加透明。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根除嗎?”人影的聲音帶著回響,“虛空的種子已經埋下,只要有‘執念’存在,我們就會回來。”
“什么意思?”守星握緊了腰間的木劍,劍身上的“守”字在陽光下發亮。
人影冷笑一聲:“三百年前,你們的先祖為了封印裂隙,犧牲了半數族人,這份‘犧牲執念’成了虛空能量最好的養料;如今,你們對‘守護’的執念,同樣會滋養我們。”它的身影越來越淡,“下次再來,就不是我這樣的‘先鋒’了……”
話音未落,照心花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將人影徹底驅散。古松發出一陣輕微的晃動,落下幾片帶著金紋的葉子,像是在道謝。
凌若雪收起花盆,照心花的花瓣上多了幾縷紫紋,卻依舊挺拔。“它說的‘執念’,或許是提醒我們別走向極端。”她若有所思地說,“當年先祖的犧牲固然可敬,但過度的犧牲執念確實可能滋生負面能量,就像這次的虛空寄生卵。”
林峰點點頭:“所以,我們既要守護,也要學會放下。就像這照心花,既能凈化虛空能量,又不被其反噬,這才是平衡之道。”他看向守星,“接下來,你帶一隊人去各村鎮排查,看看還有沒有界石出現;我和你娘去加固當年的裂隙遺址,用照心花的根系編織新的防護網。”
守星立正點頭,轉身召集護衛隊的隊員。路過靈植園門口時,他看到幾個孩童正圍著那盆照心花,用小手輕輕觸摸金色的花瓣。其中一個最小的孩子,正把自己的糖果埋在花盆旁,嘴里念叨著:“謝謝你保護大樹,這個給你吃。”
守星忽然明白了人影的話。“執念”本身并非壞事,關鍵在于是否帶著“善意”。先祖的犧牲執念之所以滋養了虛空,或許是因為其中夾雜著怨恨;而如今孩子們對草木的善意,對守護的純粹向往,反而能成為最堅固的防線。
他回頭望向望海崖,朝陽已完全升起,將崖邊的光點染成了金色。那些昨日從異客甲胄上散落的碎片,此刻竟在草葉上生根發芽,長出了帶著金邊的新葉。
“看來,虛空也并非全是毀滅。”守星輕聲說,仿佛在對自己,也在對那些新生的葉片承諾,“我們會找到共存之道的。”
護衛隊的隊員已在村口集合,守星深吸一口氣,帶著他們向遠處走去。青陽城的炊煙升起,與晨霧交織成溫柔的光暈,照在靈植園的每一片新葉上,也照在他們前行的路上。虛空的余響尚未散盡,但新的希望已在破土而出,就像那些帶著金邊的葉片,在陽光中舒展著,充滿了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