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青陽城,被一層淡淡的金霧籠罩。啟明堂后的老槐樹落了滿地金黃,幾個蒙學班的孩子正蹲在樹下,用樹枝在落葉上寫寫畫畫,嘴里念著凌若雪教的兒歌:“一筆橫,寫天地;兩筆豎,立根基;三筆撇捺,護朝夕……”
林峰站在堂前的石階上,看著這一幕,手里捏著一封剛送到的信函。信封上蓋著七處鎮魔司的聯合印鑒,里面是各地送來的年度報捷——隕星谷的封印符文已蔓延出三里地,長出了能凈化魔氣的靈草;玄淵海的新漁場收獲了第一網海魚,肉質里帶著淡淡的靈氣;黑石城的防魔甲已普及到周邊五城,連尋常獵戶都能抵御低階魔氣的侵蝕。
“又在看報捷?”凌若雪端著一碗剛熬好的銀耳羹走過來,鬢邊別著一朵新開的秋菊,那是今早蒙學班的小姑娘們送的,說是“凌先生戴了最好看”。
林峰接過銀耳羹,暖意順著瓷碗傳到掌心:“守心掌門說,玄心宗的鎮魔閣已經收集了三百多種抗魔的法子,有修士的術法,也有百姓的土辦法,他打算編一本《萬靈護世錄》,讓各地的學堂都能傳抄。”
“那正好,把我們蒙學班孩子畫的‘防魔圖’也加進去。”凌若雪笑著說,“你看小虎畫的那張,把魔氣畫成了長著尖牙的小怪獸,用凈化符一貼就哭著跑了,形象得很,孩子們一看就懂。”
正說著,王捕頭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手里捧著一個沉甸甸的木盒:“林公子,凌姑娘,這是五城聯盟送來的‘青史筆’,說是要請你們來寫開篇。”
木盒打開時,里面躺著一支通體瑩白的毛筆,筆桿上刻著細密的云紋,筆尖是用玄淵海的鮫綃混合靈狐尾毛制成,蘸著的墨汁泛著淡淡的金光——那是用七種靈草的汁液特制的,寫出的字能歷經千年不褪色。
“五城聯盟說,”王捕頭撓了撓頭,語氣里帶著激動,“這些年東域能安穩下來,都是靠大家一起拼出來的,這青史不能只記大人物,得把所有出過力的人都寫進去,從蘇長老到賣糖葫蘆的李叔,一個都不能少。”
林峰拿起青史筆,筆尖的金光在他指尖流轉,仿佛有無數聲音在耳邊低語——有蘇長老臨終前的囑托,有老礦工們的號子,有鮫人勇士的歌謠,還有海嘯中失去家園卻依舊笑著重建的百姓的嘆息。
“這筆太重了。”他輕聲道,不是因為分量,而是因為承載的記憶。
“重才好。”凌若雪握住他的手,與他一起握住筆桿,“這樣才不會忘了,我們寫下的每一個字,都連著無數人的日子。”
兩人走到早已備好的宣紙前。宣紙鋪在啟明堂最中央的長桌上,是用白城特產的靈竹纖維制成,能承載靈力,據說能隨著歲月生長,不斷增添新的篇幅。
林峰深吸一口氣,筆尖落下,金光在紙上暈開,寫下開篇第一行字:“東域歷三百七十二年,魔淵裂隙再現,眾生同心,共鑄防線……”
筆尖滑動間,過往的畫面一一浮現:
隕星谷的戰場上,老掌門用拂塵纏住魔影的瞬間;玄淵海的浪濤里,鮫人勇士用身體堵住海眼的決絕;青陽城的街道上,李嬸把最后一塊米糕塞給守城修士的溫暖;玄心宗的藏書樓里,守心掌門修補蘇長老留下的玉簡時的專注……
這些畫面隨著筆尖的金光,一一印在宣紙上,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帶著溫度的剪影——老礦工手上的厚繭,藥姑圍裙上的藥香,孩童掌心的汗漬,都清晰可見。
“這里該寫寫小虎他娘。”凌若雪忽然停下筆,指著宣紙上的一處空白,“海嘯過后她失去了丈夫,卻每天帶著孩子們去海邊撿貝殼,串成平安符送給過往的船家,說‘不能打仗,就做點能讓人安心的事’。”
林峰點頭,筆尖轉向,金光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身影,她蹲在沙灘上,身邊圍著幾個孩子,手里的貝殼串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寫到深夜時,長桌周圍漸漸圍滿了人。王捕頭搬來了自己珍藏的酒,說要給“寫史的人”潤筆;賣糖葫蘆的李叔帶來了剛做的糖人,是按照林峰和凌若雪的樣子捏的;連玄心宗的守硯都趕來了,懷里抱著一堆抄好的名錄,上面記著所有在封印戰中出過力的人的名字,從金丹修士到燒火的小童,密密麻麻寫滿了三十頁。
“這里漏了張木匠。”守硯指著名錄上的一處,“當年他把自己家的門板拆下來,給守城的修士做了盾牌,自己拿著斧頭就沖上去了,胳膊被魔影劃了道大口子,現在還留著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