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新元啟歲，花路綿延（第1頁）

東域歷四百零一年元日，共祭林的兩生花頂著殘雪抽出了新芽。金紫雙色的芽尖裹著冰晶，在初升的朝陽里泛著微光，像無數(shù)個剛睜開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片被“無界之光”浸潤過的土地。兩界碑上的“無界”二字在晨光中流轉(zhuǎn)，與星木的枝椏、新生的花苗連成一片，仿佛整個林子都成了活的圖騰。

阿月的玄孫站在碑前，將新鑄的“新元鐘”掛在共鳴亭的橫梁上。鐘體是用兩界礦脈合煉的合金，一半泛著東域青銅的溫潤，一半閃著虛空星晶的清輝，鐘耳纏著兩生花藤蔓，輕輕一碰，便發(fā)出既厚重又清越的聲響，像在召喚沉睡的生機(jī)。他的孫輩們圍在亭外，東域的孩童捧著竹制的“歲華燈”，燈面繪著兩生花與星木；虛空的孩子舉著星砂做的“啟歲球”，球體里封存著去年的星露，陽光透過時，會在地上投下星軌狀的光斑。

“祖父，鐘繩要系兩界線才對！”梳著雙丫髻的小孫女踮著腳，手里舉著根絲線——東域的蠶絲與虛空的星絲擰成的繩，末端綴著半朵木刻半朵星鑲的兩生花，“先生說，新元的鐘聲，要讓兩界的風(fēng)一起敲響。”

老者笑著接過絲線，將其牢牢系在鐘錘上。繩結(jié)剛打好，一陣風(fēng)恰好穿過共祭林，鐘錘輕輕晃動，撞出第一聲鐘鳴。鐘聲掠過星木的枝椏，震落了殘雪，雪沫在空中凝成小小的兩生花；鐘聲掠過兩界碑，碑上的光紋隨之起伏，像在與鐘聲共鳴；鐘聲掠過遠(yuǎn)處的貿(mào)易港，那里的穿梭舟同時鳴笛回應(yīng)，船帆上的“無界”二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這鐘聲里有‘生’的味道。”虛空少年深吸一口氣，用東域話認(rèn)真地說，他剛在星學(xué)院學(xué)了“歲時記”，知道元日的鐘聲要喚醒土地里的生機(jī)，“星軌圖顯示，今天的星力與東域的地氣會同時達(dá)到頂峰，最適合埋下新的花種。”

孩子們立刻圍到星木下，拿出隨身攜帶的花種——東域的兩生花種混了虛空的星土，虛空的星蘭籽摻了東域的腐葉。他們合力挖了個深坑，將花種混在一起埋下，再蓋上一層融雪，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千百次。埋好的土堆上，東域的孩子插了根柳枝，虛空的孩子放了塊星石，柳枝與星石的影子在晨光中交疊，像在土地上畫了個小小的“元”字。

老者望著忙碌的孩子們，忽然注意到星木的樹洞里，多了個小小的鳥窩。窩里鋪著東域的棉絮與虛空的星絨，一只青鸞與一只星雀正依偎在一起，翅膀下護(hù)著幾枚帶星斑的鳥蛋。“連它們都知道，新元的家要一起筑。”他喃喃道，指尖拂過樹干上的紋路，那里的年輪與星軌紋已徹底纏成一團(tuán)，分不清哪圈屬于東域的歲月，哪圈屬于虛空的星歷。

臨近正午，兩界的百姓們陸續(xù)來到共祭林，帶著各自的“新元禮”。東域的主婦提著竹籃，里面是剛蒸好的“兩界糕”——米粉里摻了星麥粉，糕面上用豆沙與星砂醬畫著兩生花；虛空的星廚捧著水晶盤，里面盛著“啟歲羹”，用星芋與東域的山藥熬成，湯面上浮著金紫兩色的花形油花。

“嘗嘗這個，加了共祭林的雪水呢。”李嬸的后人笑著給虛空的長老遞過一塊兩界糕，她的圍裙上繡著“無界”二字，一半是線繡一半是星鑲，“我祖母說，當(dāng)年第一鍋兩界餅，守星先生和小花先生分著吃了，現(xiàn)在啊，該輪到我們給孩子們分糕了。”

虛空的長老接過糕，用星語連聲道謝，又回贈了一勺啟歲羹：“這羹里的星芋，是用同源渠的水澆的，比往年甜了三成。你們的柳芽快冒了吧？我們的星蘭也該抽苔了，到時候一起釀新酒。”

貿(mào)易港的主事帶著新印的“新元?dú)v”走來，歷書的封面是幅巨大的“花路圖”——東域的田野與虛空的星原連成一片，路上開滿了兩生花，行人不分界域，都笑著牽手前行。“今年的歷書加了‘共生日’，”主事翻開其中一頁，指著標(biāo)注的日期，“就是當(dāng)年第一株兩生花綻放的日子，那天兩界要一起休市，在共祭林辦‘花會’，讓孩子們知道，每一段花路，都要大家一起走。”

孩子們立刻湊過來看歷書，東域的孩子指著“花會”那頁的插畫：“畫里的風(fēng)箏飛得好高！我們到時候要放‘無界鳶’，一只翅膀畫東域山河，一只翅膀畫虛空星野。”

虛空的孩子則盯著“星麥節(jié)”的星軌圖：“那天我們要做星麥餅，用東域的紅糖，做兩界碑形狀的！”

老者接過歷書，指尖撫過“花路圖”上的人們。那些模糊的身影里，他仿佛看到了守星與小花在前面引路，星子與阿月在一旁笑著交談，后面跟著無數(shù)張熟悉或陌生的臉——他們的腳步踏在同一條路上，腳印重疊在一起，最終化作了圖上那條綿延的花路。

午后的陽光漸漸暖和起來，共祭林的融雪匯成小溪，順著地勢流向兩界碑。溪水穿過孩子們埋下的花種，穿過星木的根系，穿過兩界碑的基座，在地上沖出一條蜿蜒的小溝，溝底的卵石一半是東域的青巖，一半是虛空的星石，水流過處，泛起細(xì)碎的金紫光暈。

“這是‘元溪’啊。”老者蹲下身，掬起一捧溪水，水涼絲絲的，帶著星砂的清冽與泥土的溫潤，“它會帶著花種的氣息，流到貿(mào)易港，流到同源渠，告訴所有土地，新元開始了。”

孩子們跟著掬水嬉戲，東域的孩子用手掌當(dāng)瓢，虛空的孩子用星砂碗盛水，水珠濺在彼此的衣襟上，很快暈開成小小的兩生花圖案。他們的笑聲混在溪水的叮咚聲里，順著“元溪”流淌，與遠(yuǎn)處的船鳴、鐘聲、人語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沒有歌詞的新元歌謠。

傍晚時分，共祭林的燈籠與星燈同時亮起。東域的燈籠上寫著“花路綿延”，虛空的星燈里閃著星語“歲華永續(xù)”，燈光透過星木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無數(shù)個跳動的音符。孩子們手拉手圍著星木唱歌，唱的是新編的《新元謠》：“一元復(fù)始，兩界同春；花路并肩，歲歲相親……”

老者站在兩界碑前，望著跳動的燈火與歡笑的孩子們，忽然感覺掌心的新元?dú)v微微發(fā)燙。他翻開最后一頁，那里留著大片空白，旁邊印著一行小字：“此頁待萬物續(xù)寫”。他知道，這片空白永遠(yuǎn)不會填滿——因?yàn)樾略墓适拢揪褪怯擅恳欢浠ā⒚恳宦曠姟⒚恳粋€牽手的瞬間、每一雙期待的眼睛共同寫成的。

鐘聲再次響起時，夜色已鋪滿了共祭林。孩子們將“歲華燈”與“啟歲球”掛在星木的枝椏上，燈光與星光交相輝映，照亮了埋著花種的土堆，照亮了樹下的鳥窩，照亮了兩界碑上流轉(zhuǎn)的光紋。老者最后一個離開，轉(zhuǎn)身時，看到星木的影子與兩界碑的影子在燈光中融為一體，像一條通往未來的花路，金紫雙色的光在路的盡頭閃爍，仿佛在說：

新元不是起點(diǎn)，是無數(shù)個“在一起”的延續(xù)；

花路沒有終點(diǎn)，是一代又一代“共前行”的見證。

遠(yuǎn)處的貿(mào)易港燈火璀璨，穿梭舟的剪影在夜色中緩緩移動，像在花路上前行的旅人。而共祭林的兩生花新芽，在燈籠與星燈的照耀下，悄悄舒展了葉片，金紫雙色的微光在葉尖跳動，仿佛在為新元的花路，點(diǎn)亮了第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