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臨時設置的靜音結界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只余下丹藥裊裊的清香和四人略顯沉重的呼吸。
少苒坐在榻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霜華劍冰冷的劍柄,目光投向窗外。
遠處天際,護山大陣的光輝比平日明亮數倍,偶爾有急促的流光劃過,那是巡邏隊伍或是傳遞信息的弟子。
整個仙盟像一張驟然繃緊的弓,每一根弦都散發著緊張的氣息。
“姐姐,你怎么了?”青嵐挨著她坐下,臉上寫滿了擔憂,小聲問道,“你是不是在擔心……咱們會守不住?”
赤霄正齜牙咧嘴地任由辰霄給他胳膊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藥,聞言動作一頓,猛地抬頭,粗聲道:“守不住?怎么可能!你們人修千年基業,豈是那些藏頭露尾的魔崽子能撼動的?!”
話雖如此,但他眼底深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卻未能逃過少苒的眼睛。
辰霄沉默地處理好赤霄的傷口,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少苒和青嵐的狀況,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疲憊卻依舊冷靜,“守不守得住,并非單憑血氣之勇。此次敵人,詭異莫測,其偽裝之術直指人心,動搖根基。方才一路行來,你們可見到還有幾人眼神中全無猜疑?”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信任一旦破裂,便如瓷器墜地,再難復原。如今宗門內,人人自危,互相審視,戰力未損,心氣已先衰了三分。此乃陽謀,攻心為上。”
少苒終于收回目光,緩緩點頭,聲音低沉,“辰霄說得對。我所憂者,并非大陣是否堅固,也非長老們修為是否高深。”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我所憂者,是‘未知’。”
“我們不知那些人究竟是何來歷,底蘊有多深。”
“我們不知他們究竟偽裝潛入了多少人,又潛藏了多久,身居何位。”
“我們不知那山谷魔池下的存在,是敵是友,其所言有幾分可信,趙師兄此刻究竟是生是死,又處于何種境地。”
“我們甚至不知……下一次攻擊來自何方,身邊的哪一張面孔,會在下一刻驟然露出獠牙。”
她抬起眼,看著三位同伴,“敵暗我明,敵知我,而我不知敵。這才是最可怕之處。我們像是在與一團迷霧作戰,縱有千鈞之力,也不知該擊向何處。”
房間內陷入沉默。少苒的話像冰冷的泉水,澆滅了赤霄強撐起的斗志,也讓青嵐的臉色更加蒼白。
辰霄默然不語,只是手指無意識地掐算著,眉頭越皺越緊,顯然天機依舊混沌難明。
“那……那我們該怎么辦?”青嵐的聲音帶上了些許無助的顫音。
少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恐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等。”她吐出一個字。
“等?”赤霄不解。
“等宗門的‘照影鏡’大陣結束。”少苒目光重新變得銳利,“這是目前唯一能恢復部分信任的方法。唯有內部初步穩定,我們才能騰出手來應對外部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