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南華市第一醫院中醫科,藥柜上的苦參、地膚子還帶著曬干后的脆感,林辰剛把老鐘表匠的復診記錄歸檔,就聽見走廊里傳來一陣帶著靛藍染料味的腳步聲。抬頭時,一位穿著藏青色對襟褂子的老人走進來,手里捧著塊疊得整齊的土布,布角還沾著點未洗干凈的靛藍痕跡,老人的手背和手腕上,能看見一片片淺褐色的結痂,像是反復抓撓后留下的印記。
“您是林醫生吧?”老人的聲音帶著點沙啞,說話時總不自覺地蹭著手背,“前幾天來復診的陳鐘表匠跟我說,您能治些西醫查不出的癢病——我這身子,從去年入秋就開始癢,抓得滿是血痕,皮膚科查了三次,沒查出過敏,開的藥膏涂了也不管用。”
林辰趕緊扶老人坐下,倒了杯溫水遞過去。老人姓吳,做了三十多年土布染匠,一輩子跟靛藍、蘇木、茜草這些天然染料打交道。去年秋天染一批加急的靛藍布,連著半個月泡在染坊的冷水里攪拌染料,后來就開始渾身發癢,起初只是手背和小腿,后來連腰腹都癢,夜里常癢得睡不著,抓得皮膚破潰,還引發了輕微感染,西醫給過抗生素,感染好了,癢卻沒止住。
“您把袖子挽起來我看看。”林辰示意吳師傅露出手臂,吳師傅的小臂上滿是深淺不一的抓痕,新的紅痕疊在舊的褐色結痂上,皮膚顯得粗糙干燥,唯獨常年握染料棒的掌心,還留著層洗不掉的靛藍,透著老工匠的印記。林辰剛想伸手觸摸皮膚查看肌理,指尖還沒碰到吳師傅的小臂,脖子上的太極玉佩突然輕輕熱了一下,像股溫潤的氣流順著指尖漫開——瞬間,他仿佛能“觸到”吳師傅皮膚下的經絡,有幾處透著明顯的濕熱之氣,像被浸了水的棉絮堵在皮下,尤其是血海穴和三陰交附近,濕熱淤堵得最厲害,氣血流通時帶著滯澀感。
“您染布時,是不是總直接用手攪拌染料,還常不戴手套就接觸冷水?”林辰收回手,目光落在吳師傅掌心的靛藍痕跡上,“而且染坊里應該很潮濕,秋冬時節也沒怎么通風吧?”
吳師傅愣了愣,隨即連連點頭:“可不是嘛!去年染那批布時,手套磨破了沒來得及換,直接用手攪了三天靛藍漿,染坊的地下水井就在旁邊,洗布、調漿都用井水,涼得滲骨頭——您怎么知道染坊潮濕?我沒跟陳師傅提過啊。”
“從您皮膚的淤堵情況看出來的。”林辰沒提玉佩的事,只順著中醫的思路解釋,“您這是長期濕熱侵體,加上冷水傷了經絡,濕熱淤在皮下排不出去,才會反復發癢,得先祛濕通絡,再調理皮膚肌理,不能只靠外用藥膏治標。”
正說著,張教授背著帆布包走進來,手里拿著本封皮泛黃的《千金翼方》,書頁間夾著張手寫的藥方。他湊過來看了看吳師傅的皮膚,又翻了翻林辰寫的問診記錄,手指在“濕熱淤堵”幾個字上停了停:“老吳師傅這情況,孫思邈在《千金翼方》里提過類似的‘濕癢癥’,多是工匠長期接觸水濕、染料所致,得用‘苦參地膚子湯’外洗,再配合穴位按摩排濕。”
張教授說著,把《千金翼方》翻開到標記的一頁,指著上面的字跡:“你看,這里寫著‘苦參五錢、地膚子四錢、蛇床子三錢,煮水外洗,日二遍’,再加上蒼術、黃柏各二錢,能增強祛濕效果——而且老吳師傅是染匠,皮膚對染料敏感,這方子都是溫和的草藥,不會刺激皮膚。”
林辰趕緊把藥方記在病歷本上,又問:“那穴位按摩選哪些穴合適?”
“血海穴和三陰交肯定要按,”張教授指著吳師傅的膝蓋內側,“血海能清血利濕,三陰交是健脾祛濕的要穴,每天按兩次,每次三分鐘,按到有酸脹感就行——另外,讓老吳師傅回家后,別再用冷水洗手,染布時務必戴雙層手套,染坊里多開窗通風,不然濕熱反復,治好了也容易復發。”
吳師傅接過林辰寫好的藥方,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對襟褂子的口袋里,又把手里的靛藍土布遞過來:“這是我自己染的土布,用的是三年陳的靛藍,不掉色,您收下做個紀念——要是治好了癢,我再給您染塊茜紅色的,過年做個小墊子正好。”
林辰推辭不過,只好收下土布,土布上還留著淡淡的靛藍香,摸起來厚實柔軟,能感覺到吳師傅染布時的用心。
接下來的一周,吳師傅每天都來中醫科煎藥外洗。第一天洗完,他說夜里癢得輕了,能睡上兩個時辰;第三天洗完,新的抓痕少了,舊的結痂開始脫落;到第七天早上,吳師傅走進來時,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手臂上的皮膚雖還有些粗糙,卻沒了抓痕,連掌心的靛藍都顯得鮮亮了些。
“林醫生!張教授!你們看!”吳師傅擼起袖子,語氣里滿是激動,“昨天夜里竟沒癢醒!皮膚也不干燥了,摸起來滑溜多了——我今早特意染了塊小布,您看這靛藍色多正,以前癢得沒心思染布,現在總算能拾掇我的染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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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師傅遞來的小布塊,比上次的土布更精致,邊緣還縫了圈淺灰色的棉線,像是特意做的小方巾。張教授拿起小布塊,對著光看了看,笑著說:“這靛藍染得勻,色牢度也好,老吳師傅的手藝沒丟——以后可得注意保護自己,手藝要傳,身體更要護著。”
中午休息時,張教授把林辰叫到辦公室,指著桌上的《千金翼方》說:“老吳師傅這病例,提醒你行醫要‘辨癥更辨人’。他是染匠,皮膚長期接觸染料,所以用藥要避開刺激性草藥;他依賴染坊營生,所以得告訴他人如何在做工時防護,不然病好了還會復發——你身上的傳承能‘見’病灶,但要真正治好病,還得結合患者的生活、職業,這才是中醫的‘因人施治’。”
林辰看著桌上的靛藍小方巾,指尖輕輕拂過布料上的紋理,心里突然明白——所謂醫者,不僅要治身體的病,更要護患者心頭的“根”,就像吳師傅的染缸、周師傅的木刨、陳師傅的鐘表,這些陪伴他們一輩子的手藝,才是他們生活的底氣。
夕陽透過辦公室的窗戶,灑在靛藍方巾上,布料泛著柔和的光澤。林辰摸了摸脖子上的太極玉佩,玉佩的溫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里,他知道,接下來的實習路,他要學的不僅是藥方和手法,更是如何用仁心守護每個患者的“匠心”,讓這些老手藝能伴著健康,一直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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