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太陽挺暖,把社區的矮墻曬得透透的。林辰背著帆布包,早早站在宿舍樓下了。
他包的側袋里塞了個素色布包,里面是蘇曉冉昨天挑好的麥冬和玉竹。麥冬顆粒鼓鼓的,看著就飽滿;玉竹切成了薄片,還裹著點淡淡的藥香,聞著不沖。布包上貼了張淺粉便簽,是蘇曉冉的字:“藥店師傅說麥冬要洗三遍去浮塵,玉竹泡軟了煮更出味。我加了兩顆冰糖壓澀味,還帶了包菊花,煮最后五分鐘放就行?!?/p>
“辰兒!等等我??!”胖子的聲音突然從樓道里傳出來,還挺急。他手里拎著個鐵皮盒子,一晃就沙沙響——掀開蓋子一看,里面是琥珀色的梨膏糖,都裹著層糯米紙,看著就甜。
“我媽昨天熬了一下午的梨膏糖,說梨能潤喉,張奶奶口干,含著正好?!迸肿右贿吪芤贿呎f,跑到跟前又問,“蘇同學呢?你那煮藥的搪瓷壺帶來沒?”
“在這兒呢!”蘇曉冉的聲音跟著就飄過來了。她手里拎著個米白色搪瓷壺,壺嘴纏了圈棉線,我想著啊,這是怕燙著手吧。
“這是我媽給我的,說比砂鍋輕,煮滋陰的藥正好。”蘇曉冉把壺抱在懷里,又補了句,“昨天我把麥冬和玉竹分好份了,一份煮一次,省得放多了苦,張奶奶喝不下——她嘴唇都裂了,苦的肯定咽不下去?!?/p>
三人往公交站走,風里有點初冬的涼勁兒,不過裹著點曬過太陽的暖,吹著不難受。蘇曉冉把搪瓷壺抱在懷里,跟林辰說社區阿姨的微信內容。
“阿姨說張奶奶口干快一個月了,喝水也不管用。嘴唇裂得都流血,吃饅頭得就著熱水泡。夜里醒了還得爬起來喝水,覺都睡不安穩?!?/p>
林辰摸了摸帆布包里的麥冬,指尖能觸到顆粒的韌勁。他想起昨夜翻的老醫書,語氣挺穩:“書里寫著呢,老人口干大多是陰虛津少?!辈贿^他又補了句,麥冬能養陰生津,玉竹能潤燥止渴,再按廉泉、太溪穴通津液,配合祝由術,就能滋津液了。
胖子在旁邊撓了撓頭,突然說:“要不要帶點熱乎的???上次馮爺爺咳嗽,就說先喝口熱的舒服,暖身子。”
“帶了帶了!”蘇曉冉晃了晃手里的保溫杯,杯口飄出細白熱氣,“這里面是蜂蜜柚子水,柚子皮切得碎碎的,不甜膩。張奶奶要是覺得麥冬水淡,兌點正好,還能多潤潤喉。”
公交站臺上沒幾個人,就一個賣早點的大爺在收拾攤子,把油餅筐子往車上搬。胖子找了個干凈的石墩子,讓蘇曉冉坐。
“你抱著壺別累著,我跟辰兒站著就行。上次去社區,你手凍得發紅,這次可別逞強了——凍著了又得難受好幾天?!?/p>
蘇曉冉笑了,從包里掏出雙淺紫色的棉手套?!拔掖髁藘呻p襪子,手也揣在兜里,一點不冷。這雙給你,你晨跑時穿,比你上次那個薄的強多了,風透不進來。”
胖子接過手套,耳朵一下子就紅了,趕緊套在手上?!爸x了啊,這手套摸著真軟,比我去年買的那個強太多了——去年那個洗兩次就硬了,戴著硌手。”
沒過一會兒公交就來了,車廂里特別空,沒幾個人。蘇曉冉小心把搪瓷壺放在靠窗的座位上,生怕碰倒了——這壺是新的,磕了碰了多可惜。林辰則把裝藥材的布包揣在腿上,怕被人擠皺了——藥材要是壓壞了,藥效說不定會差。
車開起來,蘇曉冉翻開小本子。上面畫著張奶奶家的路線,還標了個小茶杯的符號,挺顯眼的。
“阿姨說張奶奶家在社區北邊,門口有棵老槐樹,樹干上還掛著個舊鳥籠,一眼就能看見。不用怕找不著路?!?/p>
林辰湊過去看,發現本子上還記著麥冬水的煮法,連步驟都寫清了。他忍不住笑:“你連菊花放的時間都記著,我剛才都快忘了要加菊花了。還好你記著,不然就漏了,多可惜。”
蘇曉冉的耳尖一下子紅了,趕緊把本子合上,小聲說:“就是怕弄錯了嘛。張奶奶口干得那么難受,別再讓她喝著不舒服,那多不好——要是沒放菊花,說不定就沒那么香了。”
到社區門口時,社區阿姨早就在站牌下等了,手里拎著個布袋子?!澳銈兛伤銇砹?!馮爺爺……哦不對,張奶奶一早就坐在槐樹下的小馬扎上等,說怕你們找不著路。我給帶了碗小米粥,熬得稀稀的,她現在能喝小半碗了,比之前強點?!?/p>
跟著阿姨往社區里走,沒走幾步就看見李奶奶在院子里曬蘿卜干。竹篩子擺了一院子,紅的白的都有,透著咸香。李奶奶老遠就揮著手喊:“小伙子,姑娘!一會兒來我家拿梨?。倧臉渖险?,甜得很,一點不酸,水分足著呢!”
張奶奶家還真在社區北邊,門口的老槐樹下,放著個舊茶壺,壺里的水冒著細白的熱氣,剛沏沒多久。張奶奶坐在小馬扎上,穿件棗紅色的棉襖,看著挺精神,就是嘴唇上裂了幾道小口子,有的還滲著點血。她手里攥著個保溫杯,時不時喝一口水,好像總也喝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