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的圖書館格外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林辰抱著剛借的《千金方》抄本往閱覽區(qū)走,遠遠就看見劉老師趴在桌上,右手握著筆卻沒動,左手一直揉著右手腕,指關(guān)節(jié)都有點發(fā)紅。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剛想打招呼,就見劉老師輕輕“嘶”了一聲,把筆放在桌上,手腕轉(zhuǎn)了轉(zhuǎn),動作僵硬得像生了銹。“劉老師,您手腕不舒服?”林辰把書放在旁邊的桌上。
劉老師抬頭看見他,揉著手腕苦笑:“最近批期末作業(yè),一天要寫幾十份評語,手腕早就僵了。昨天批到一半,筆都握不住,掉在地上兩次。貼了膏藥也不管用,夜里手腕還發(fā)麻,只能醒了就揉一會兒。”
這時蘇曉冉拎著布包走進來,胖子跟在后面,手里攥著袋芝麻糖。“辰兒,我們來還書,”蘇曉冉晃了晃布包,“昨天說的桑枝和當歸我?guī)砹耍Vκ菚窀傻模敋w切了片,煮水正好。”胖子把芝麻糖遞過去:“劉老師,這糖不粘牙,您先含一顆,甜絲絲的能提提神。”
劉老師接過芝麻糖,捏了一顆放進嘴里:“謝謝你們,本來想忍到周末去醫(yī)院,可作業(yè)堆得像小山,根本等不及。上次看你們幫王管理員治好了眼睛,就想著要是你們來,或許能幫上忙。”
林辰讓劉老師伸出右手,指尖輕輕搭在她的手腕上。脈搏又細又緊,像擰住的線。他又輕輕按了按劉老師的腕關(guān)節(jié),從手腕到小臂,劉老師每被按一下,就皺一下眉:“就是這一片,又酸又脹,像有根筋繃得緊緊的,連翻書都得用左手扶著。”
“老師,您這是長期勞損,氣血瘀滯,”林辰收回手,語氣很穩(wěn),“孫思邈在《千金方》里說‘勞損之病,由久坐久立,傷血傷筋’,您每天握筆批作業(yè),手腕總保持一個姿勢,氣血走不通,就會僵痛。用桑枝通經(jīng)絡(luò)、當歸補血,煮水熱敷,再按內(nèi)關(guān)、陽池穴,很快就能疏解。”
說著,林辰的腦海里閃過一段畫面——孫思邈在終南山的書齋里,對面坐著個抄書的老學者,學者握著筆的手不停發(fā)抖,說“抄了三天書,手腕僵得像塊石頭”。孫思邈正往銅鍋里放桑枝和當歸,一邊攪一邊說:“桑枝能把經(jīng)絡(luò)里的瘀滯通開,當歸能補耗掉的血,煮水敷腕,再活動活動,不出兩天就好。”畫面里,孫思邈還幫學者揉著手腕:“記住‘每書十行,即舉臂遠眺’,別讓手腕總悶在一個姿勢里。”
劉老師聽得連連點頭:“這話太對了,我批作業(yè)時一坐就是兩小時,連杯水都忘了喝,現(xiàn)在才知道把自己熬出了毛病。”
“老師,咱們?nèi)ゲ杷g煮水吧,”蘇曉冉從布包里掏出紗布包好的桑枝和當歸,還帶著淡淡的木香,“桑枝要煮十五分鐘,當歸煮十分鐘就行,煮太久藥味會澀。”
茶水間離閱覽區(qū)不遠,胖子自告奮勇拎著水壺:“我來燒水!上次幫李師傅煮葛桂水沒糊,這次肯定也沒問題。”他把桑枝和當歸放進搪瓷杯,加了熱水,放在電水壺旁邊溫著,還時不時掀開杯蓋聞聞,生怕煮出怪味。
林辰扶著劉老師坐在茶水間的小凳上,開始按穴位。先按內(nèi)關(guān)穴,在手腕內(nèi)側(cè),腕橫紋上兩寸,用拇指輕輕打圈:“老師,有點酸脹忍一下,這穴能通手臂的經(jīng)絡(luò),專門緩解腕痛。”
劉老師閉著眼“嗯”了一聲:“酸完真松快,剛才繃得緊緊的筋,好像軟了點。”
“再按陽池穴,”林辰的手指移到手腕外側(cè),“這是三焦經(jīng)的原穴,能疏理腕部的氣血,您平時批作業(yè)累了,按一分鐘就能緩過來。”
胖子煮著水跑過來,也想試試按穴位,剛碰到劉老師的手腕,就被蘇曉冉輕輕拍了下胳膊:“輕點!劉老師的手腕本來就嫩,你這力道能按紅。”
胖子趕緊收回手,撓了撓頭:“我就是想幫忙,那我還是去看杯子吧,別讓水涼了。”
搪瓷杯里的水漸漸變成淺棕色,桑枝的清香混著當歸的微甜飄出來,飄滿了小小的茶水間。劉老師吸了吸鼻子:“這味兒真溫和,比膏藥的刺激性氣味舒服多了。”
蘇曉冉走過去,摸了摸杯壁:“溫度正好,用毛巾蘸著敷吧。”她從包里掏出塊干凈的小毛巾,蘸了藥汁,擰到半干,遞給林辰。
林辰把毛巾敷在劉老師的手腕上,劉老師舒服地嘆了口氣:“暖乎乎的,熱氣順著手腕往小臂竄,僵得發(fā)麻的地方,好像有股氣在慢慢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