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讓我醒過來。
我睜眼的時候,鎖鏈已經纏到胸口。它們貼著皮膚往里鉆,像活的東西在爬。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皮肉發緊,肋骨像是被鋸子來回拉過。血從幾處裂口往外滲,剛冒出來就被吸走,留下干澀的痂。
我不能昏過去。
我知道自己還活著,是因為心口那塊殘片還在跳。它和我的心跳同步,一下一下,提醒我還在這具身體里。我咬住牙關,舌尖嘗到鐵的味道。我用力把牙齒再咬深一點,疼痛讓我腦子清楚了些。
外面沒有聲音。
祭壇的光壁已經閉合,我看不見他們。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走到晶碑前,也不知道幽璃的手放上去時會不會有反應。這些事現在都不歸我管了。我能做的只有兩件——活下去,或者想出辦法。
我開始動腦子。
第一個想法是掙脫。我試過一次,用靈力沖撞鎖鏈。結果是全身經脈像被針扎透,眼前一黑差點斷氣。這七條鏈子不是普通的禁制,它們跟著我的情緒走。我越急,它們收得越緊。剛才那一沖,反而讓其中一條直接勒進了肩膀。
不行。硬來沒用。
我改用別的法子。我把注意力往下壓,不去管疼的地方,只盯著自己的呼吸節奏。一呼,一吸。慢一點,再慢一點。每次吐氣的時候,我把體內殘存的靈力順著丹田往下沉,不往上頂。這是以前在廚房偷吃爆裂丹時學的——張大胖說,火氣上頭的人最容易炸爐,心沉下來才能控火。
果然,鎖鏈的動作緩了一些。
我抓住這個機會,開始回憶。
我記得紅蓮刃吸收法則碎片那次。當時那些亂流砸下來,它不是擋住,而是吞進去,轉化成護盾。這說明有些力量可以反向利用。鎖鏈現在抽我的靈力,那能不能讓它多抽一點,然后反過來用?
我試著放出一絲執念。我想起宋君婉站在雨里看我的樣子,那時候她傘沒撐開,頭發濕透了。這個念頭剛起,纏在左臂的鎖鏈猛地一緊,顏色變了,泛出暗紅光。它在回應。
有用。
但我不能多想。這種情緒一旦放開,就會被鎖鏈放大,變成真正的撕裂感。我趕緊收住,把意識轉到另一個記憶上。
七罪噬心陣那一戰,宋君婉是怎么撐過去的?她燒了自己的血種,換來三息時間。那種燃燒不是靠外力,是主動獻祭。她知道代價,但她做了。我當時覺得她是瘋了,現在想想,那是控制。
犧牲不是被動承受,是可以設計的。
我又想到玄霜劍靈。他獻祭十萬冰劍破局,每一道劍氣都是提前布下的。他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算好了節點。這說明就算是舍身,也能變成戰術。
那么我現在算不算有節點?
我低頭看身上。七條鎖鏈,分別扣在四肢、腰腹、脖頸和心口。位置固定,運行規律一致。它們靠情感牽絆形成,但維持它們存在的,是某種循環機制。否則不會一直吊著我不殺也不放。
它們在等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它們不是要困死我,是要完成某種儀式。就像煉丹,火候不到不出爐。我現在就是爐子里的藥,差最后一道工序。
那工序是什么?
我閉眼,把過往所有戰斗過一遍。血溪宗突襲、太上長老現身、舍身咒發動……每一個環節我都拆開來看。我不是在找逃生路線,是在找“規則漏洞”。
任何陣法都有弱點。要么是施術者留的退路,要么是能量流轉的間隙。七情劫鎖鏈這么強,必然有平衡點。它抽取我的情感,但它怎么處理這些情緒?
我試著調動一段記憶——小時候我爸打我那次。他舉著棍子站門口,我沒躲。我看著他,一直到他手軟放下。那段記憶很模糊,但情緒清晰:我沒有恨,只有失望。
鎖鏈沒反應。
再來。
我在靈溪宗第一次拿到核心弟子令牌,高興得半夜睡不著。第二天被人嘲笑穿衣服歪,又覺得丟臉。這兩種情緒都很淺,鎖鏈還是不動。
不對。它要的不是普通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