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流散去,腳底觸到實地。
我睜開眼,四周是一片灰白空間,頭頂沒有天,腳下也沒有地,只有無數(shù)細碎的光影在流動。那些光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一縷一縷,纏繞在手臂上,帶著熟悉的溫度。我能感覺到它們來自七角紅蓮,也來自那場舍身咒的余韻。
身體還在發(fā)沉,像是剛從一場大夢里醒來。但我清楚記得最后的畫面——陳默跪在地上,鎖鏈纏滿全身,指尖還抬著,嘴動了動。
他說了兩個字。
我沒聽見,可我知道是什么。
我抬手抹了下臉,掌心有點濕。不是汗,是眼角滲出來的東西。這感覺陌生,以前我不會這樣。血溪宗主說過,眼淚是弱者的殘渣,圣女不能有軟處。可現(xiàn)在我不再想壓著它。
眼前忽然一晃。
一道影子出現(xiàn)在前方,小小的,穿著染血的黑衣,跪在一具骷髏前。那是我八歲時的樣子。血種第一次在我體內(nèi)覺醒,疼得我咬破嘴唇,卻不敢哭出聲。血溪宗主站在我身后,聲音冷得像鐵:“記住,你活著的意義,就是成為最強的刀。”
我看著那個孩子,慢慢走過去。
她抬頭看我,眼里全是恐懼。
我沒有說話,只是蹲下身,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那一瞬,一股熱流從指尖沖進腦海。原本猩紅的血種開始震動,顏色一點點變,從深紅轉(zhuǎn)成赤金,像是被什么洗過一遍。
體內(nèi)的靈力猛地翻騰起來,經(jīng)脈脹開,丹田像被重新鑿?fù)āP逓橹苯記_破瓶頸,原本卡住的關(guān)隘像是被人用錘子砸開,暢通無阻。
我站起身,袖口無風自動。那種感覺變了。以前動用血種,像是在借別人的力量,現(xiàn)在它成了我自己的一部分。我不是誰的刀,也不是誰的棋子。我是宋君婉。
我往前走,空間開始變化。
地面浮現(xiàn)出一條長路,兩旁站著許多人影。有靈溪宗的弟子,有血溪宗的長老,還有永夜組織里那些沉默的黑袍人。他們都在看著我,眼神各異。有人輕蔑,有人期待,有人等著看我倒下。
我沒停下。
一直走到路的盡頭,看見一面石碑,上面刻著四個字:**斬情絕欲**。
我抬手,一掌拍碎。
石碑裂開的瞬間,遠處傳來一聲劍鳴。
杜凌菲站在一片冰原上,手里握著那柄寒光凜冽的劍。她知道這是幻境,可每一寸寒氣都真實得刺骨。腳下是當年玄霜峰的斷崖,那天她親手把師兄推了下去。他摔進深淵時,回頭看了她一眼,沒喊她的名字,只說了一句:“你值得更好的路。”
她當時沒哭。
她以為自己做到了無情。
可現(xiàn)在她看到的不一樣了。幻象里的她舉起劍,準備再次斬斷那段記憶。可這一次,她沖了上去,一把抱住那個即將揮劍的自己。
“夠了。”她說,“我不想再騙自己了。”
劍身劇烈震顫,裂紋從中間蔓延。原本冰冷的符文開始融化,化作金色液體順著劍脊流下。那些字重新組合,變成一行新的刻痕:**七情劫需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