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通道最前端,身后那道光越來越亮。殘片貼著胸口,熱得發燙,像是要燒穿我的皮肉。我沒有回頭,能感覺到他們都在往前走,腳步聲很輕,但每一步都踩在我心上。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手指慢慢抬起,在胸前結出一道印記。這印訣不是宗門教的,也不是從哪本古籍里翻出來的。它是我在夢里見過的,一次又一次,像刻在骨頭里的東西。每一次醒來,手都會不自覺地比劃一下。
現在它終于動了。
舌尖一痛,我咬破了。一口血噴在焚天巨劍的劍柄上,血順著裂紋往下流。劍身輕輕顫了一下,像是在哭。紅蓮刃本不該是這個名字,可我一直這么叫它。習慣了,就像習慣腰間的銅鈴,哪怕它早就沒了聲音。
“別碎?!蔽业吐曊f,“再陪我一會兒?!?/p>
但它還是動了。
一聲悶響從體內傳來,像是有什么東西斷了。紅蓮刃炸開成七塊碎片,快得我看不清。它們飛出去的方向都很準,分別落在前方七個點上。地面開始震動,石板裂開,浮現出一圈圈符文。光芒從縫隙里冒出來,照得人睜不開眼。
通道徹底打開了。
我能看見里面的樣子了。一座巨大的祭壇立在中央,四周有七根柱子,每一根上面都嵌著一塊碎片。光從那里連成一線,形成一個完整的環。空氣變得沉重,呼吸都困難起來。
就是現在。
我將最后一絲靈力壓進胸口,催動舍身咒。咒文一個字一個字地在腦子里響起,不是念出來的,是直接撕開意識強行浮現的。每出現一個字,身體就抖一下。腿開始發軟,但我沒倒。
背后傳來腳步聲,是杜凌菲的。她走得慢,像是在猶豫。我不能讓她停下,更不能讓她回頭。
“別回頭。”我說,聲音不大,剛好能讓她聽見,“往前走,別停?!?/p>
她頓了一下,腳步沒停。
其他人也跟著進了光里。宋君婉走在最后,骨傘收在手里,沒撐開。她經過我身邊時,風帶起了她的衣角。我沒有轉頭看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拉住她。
他們都進去了。
光開始收攏,通道要閉合了。可我還不能走。
頭頂忽然裂開一道口子,不是天空,是更高處的東西被撕開了。七條鎖鏈垂下來,顏色不一樣,紅的、青的、黑的、白的……它們不是金屬做的,也不是木頭或石頭,更像是從空氣里長出來的。
第一條纏上右臂的時候,我才知道什么叫疼。
不是火燒,也不是刀割。它鉆進皮膚,順著血管往里爬,一直通到心臟。我能感覺到它在攪動什么,是我記得的事。小時候下雨天躲在屋檐下,張大胖遞給我一個熱包子;第一次見宋君婉,她在血霧里轉身,傘尖滴著血;杜凌菲站在我面前,劍尖對著我,眼里有光閃了一下……
這些事都被鎖鏈抓著,越拉越緊。
第二條繞上左腿,第三條纏住腰,第四條勒住脖子。我跪了下來,膝蓋砸在石板上。嘴里涌出血,我沒吐,咽了下去。第五條從背后穿進肩膀,第六條卷住左臂。我還能動右手,勉強抬起來,按在心口。
殘片還在跳,和心跳一樣。
第七條來了。
它沒有直接纏上來,而是在空中停了一下,像在等什么。然后它慢慢靠近,貼上我的額頭。一瞬間,所有記憶都翻了出來——我不是白小純,我是陳默。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喝醉那天晚上看了三遍《流浪地球》,醒來就在這個修仙的地方。我怕死,怕得很。我裝傻,裝膽小,裝貪財,只是為了活久一點。
可我現在不想躲了。
“值得?!蔽议_口,聲音已經啞了,“你們進去了……就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