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悔很幸運,張大彪之前就分了件繳獲的棉服給他。
可偵察班的其他人,包括張虎和李有才在內,都只穿著那身單衣。
他們趴在冰冷的雪地里,身體不住地發抖,嘴唇凍得發紫,卻沒有一個人吭聲,都死死地握著手里的槍,眼睛像狼一樣盯著山路盡頭的方向。
就算穿著棉服,林無悔也感覺手腳漸漸被凍得麻木僵硬。
他難以想象,身邊這些戰士是如何靠著血肉之軀硬抗的。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指揮位置,李云龍正舉著望遠鏡觀察,身上穿的,赫然也是一件破了好幾個洞的夏季軍裝,寒風灌進去,把單薄的衣衫吹得鼓鼓囊囊。
這一刻,林無悔內心觸動。
前世看過的所有英雄主義電影,都不如此刻眼前這一幕來得真實,來得震撼。
他所享受過的和平、安逸、燈紅酒綠,所有理所當然的一切,原來都是這群衣衫單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先輩,用命,用血,一寸一寸拼出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冰水里煎熬。
趴在林無悔旁邊的李有才凍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他哆哆嗦嗦地對張虎說:“虎……虎哥,我……我想撒尿。”
張虎瞪了他一眼,壓著聲音罵道:“憋著!團長說了,撒出去都得結成冰柱子,浪費熱氣!”
等待是漫長的,足足六個小時,像一個世紀那么久。
整個一營的戰士們,就像一群潛伏在雪地里的雕塑,一動不動。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蒼茫。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凍成冰棍的時候,山路盡頭的風雪中,終于隱隱約約地出現了兩個昏黃的光點。
緊接著,是發動機沉悶的轟鳴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來了!
所有人的精神瞬間一振,凍僵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重新沸騰起來。
光點越來越多,卡車的輪廓在風雪中顯現,車燈的光柱劃破黑暗,照亮了漫天飛舞的雪花。
卡車隊后面,跟著一隊隊穿著土黃色軍大衣、扛著三八大蓋的鬼子兵。
整個運輸隊像一條巨大的蜈蚣,浩浩蕩蕩地,一頭扎進了定山坡這個為他們精心準備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