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霧走過去,很自然地在書案旁的繡墩上坐下,目光掃過攤開的奏章,是南方某州府的漕運條陳。
她對這些朝政事務不感興趣,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表哥今日不忙嗎?”她沒話找話。
“忙。”顧銜玉誠實道,目光卻落在她發間耳畔,“但福滿來了,總要歇一歇。”
芷霧耳根微熱,端起桌上宮女剛奉上的酸梅湯喝了一口。
冰鎮過的湯水清涼酸甜,驅散了些許暑氣,也壓下了心頭那點躁動。
顧銜玉看她小口喝著酸梅湯,唇角沾了點水漬,亮晶晶的。
他眸色深了深,取過自己的帕子遞過去。
芷霧接過,擦了擦嘴角,忽然想起什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荷包。
“這個,給表哥。”她將荷包推到他面前,語氣故作隨意,眼神卻飄忽著不敢看他。
顧銜玉拿起荷包。
是極細的云錦料子,寶藍色底,用金線銀線繡著祥云紋,針腳還算細密。
最特別的是,荷包一角用紫線繡了個小小的“瑾”字,字形稚拙,一看便是生手所繡。
“你繡的?”他抬眼,鳳眸中笑意更深。
“……嗯。”芷霧聲音細若蚊蚋,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裙帶,“前些日子跟綠枝學的,繡得不好,表哥若不喜歡……”
“喜歡。”顧銜玉打斷她,將荷包小心收進懷中,貼衣放著,“繡得很好,我很喜歡。”
芷霧抬頭看他,見他神色認真,不似作偽,心里那點忐忑才散去,嘴角不自覺翹起來。
“端午宮宴,你可會來?”顧銜玉忽然問。
“自然要來,姑母早說了讓我陪著她。”芷霧道,想起什么,眨眨眼,“表哥那日可忙?”
“宮宴總要出席的。”顧銜玉道,看她眼中閃過狡黠,便知她又有了鬼主意,“又想做什么?”
芷霧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那日宮宴后,城中河上有龍舟賽,還有放河燈、夜市,可熱鬧了。表哥……能不能溜出來?”
她一雙杏眼亮晶晶地看著他,滿是期待。
顧銜玉心頭微軟。
他身為儲君,端午這樣的節日,行程早被禮部安排得滿滿當當。
可看著她這般模樣,拒絕的話在舌尖轉了轉,終是化作一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