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連忙起身,有些踉蹌地走到御階前跪下,聲音帶著顫:“回、回皇后娘娘,臣妾……臣妾近日總覺得身子懶怠,偶爾反胃。擾了宮宴,請陛下娘娘恕罪。”
她這話說得含糊,但那姿態(tài),那癥狀,殿中多是經(jīng)事之人,如何聽不出弦外之音?
不少妃嬪的臉色已經(jīng)微微變了,目光在王美人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掃過,又悄悄去覷皇帝和皇后的神色。
林婉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卻無半分異色。
她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侍立的女官,溫聲道:“去傳太醫(yī)來,給王美人瞧瞧。若是暑熱,便開些清解的藥;若真是有了喜訊,便是天大的好事,更要仔細診治,馬虎不得。”
顧景淵看了皇后一眼,目光深沉難辨,旋即對王美人淡淡道:“既身子不適,便先回去歇著,讓太醫(yī)好生診治。”
“謝陛下,謝娘娘恩典。”王美人叩首,在宮女攙扶下退了下去。
殿內(nèi)靜了一瞬,隨即響起低低的議論聲,很快又被重新響起的絲竹掩蓋。
芷霧端起面前的果釀抿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
她瞥了一眼御階上神色如常的帝后,又看了看不遠處端坐的太子表哥。
顧銜玉正執(zhí)杯與一位宗室親王對飲,側(cè)臉線條在宮燈下顯得有些冷淡,仿佛剛才那小小的插曲并未入他耳中。
她收回目光,這王美人恐怕是真有了身孕,挑在此時爆出,無非是想在皇帝面前露個臉,搏一份關(guān)注和憐惜。
宮宴繼續(xù)進行,仿佛王美人的事只是投入湖面的一顆小石子,漣漪過后,水面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直到月上中天,宮宴方散。
眾人恭送帝后、太子離席后,才陸續(xù)退出麟德殿。
芷霧隨著父兄往外走,蕭遠被幾位同僚拉住說話,蕭驚鴻陪在一旁。
她百無聊賴地站在廊下等候,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御道另一端,那是東宮的方向。
“看什么呢?”顧沅沅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了然一笑,“等皇兄?”
芷霧耳根微熱,嗔她一眼:“胡說什么,我等我爹爹和大哥。”
“哦——”顧沅沅拖長了調(diào)子,故意道,“那待會兒放河燈、逛夜市,你可別跟我搶皇兄。”
“誰要跟你搶!”芷霧跺腳,臉頰卻更紅了。
正說著,蕭遠那邊已寒暄完畢,走了過來。蕭驚鴻拍了拍妹妹的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