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宮墻,帶來遠處不知名花樹的香氣。
顧銜玉走得不快,始終配合著芷霧的腳步。
芷霧偷偷抬眼,覷了一下他的側臉。
暮色為他清俊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光,薄唇微抿,下頜線顯得有些緊繃。
他似乎也在想著什么,眉宇間凝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沉郁。
她想起那張紙條,想起那些刻意挑撥離間的話,想起他夜夜立于她窗外的身影。
心口那點因哭泣而起的澀意尚未完全散去,又悄然混入了一絲復雜的、難以言喻的悸動。
東宮書房的門在身后合攏,將外界的一切隔絕開來。
書房內熟悉的墨香與淡淡檀香縈繞。
書案上,除了慣常的筆墨紙硯,還多了一碟精致的荷花酥和一碗冒著熱氣的牛乳羹,旁邊甚至還備著一盆清水和幾條干凈的細棉帕子,顯然是早有準備。
芷霧的目光在那盆水上頓了頓,想起自己此刻的狼狽樣子,臉頰不由得又熱了幾分。
她徑自走到離書案最遠的窗邊一張黃花梨木圈椅上坐下,依舊垂著頭,盯著自己裙擺上的花紋,仿佛那上面突然生出了無窮的趣味。
顧銜玉看著她這副故意躲避、渾身寫滿“別扭”二字的模樣,心中那點因她哭泣而生的疼惜里,又莫名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像是看著一只明明想靠近、卻又因鬧了脾氣而故作矜持的貓兒。
他也不急著逼她,走到書案旁,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腕骨。
他執起銀制的水瓢,舀起清涼的泉水,注入一旁備好的銅盆中,水聲淙淙,在寂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拿起一條潔白的細棉帕子,浸入水中,修長的手指將帕子完全浸透,再輕輕擰干,只留下恰到好處的濕潤。
他拿著擰好的帕子,走到芷霧面前,蹲下身。
這個姿勢讓他幾乎與坐著的芷霧平視。
芷霧能清晰看到他濃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雙此刻正專注凝視著自己的、深邃如墨的鳳眸。
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想往后縮,后背卻已抵住了堅實的椅背。
“閉上眼睛。”他開口,聲音比平日更低沉幾分。
芷霧抿了抿唇,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終究還是乖乖閉上了眼。
視覺被剝奪,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