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人們的尖叫聲和孩子的哭聲在暴雨中炸開!念兒嚇得緊緊抱住凌慧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
“別亂跑!都待在原地!”凌風暴喝一聲,試圖穩(wěn)住局面。但暴雨傾盆,雷聲轟鳴,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的雨聲和混亂的哭喊中,根本沒人能聽清。
“娘!我怕!”“我的包袱被沖走了!”“往哪兒躲啊!這雨太大了!”
人群徹底亂了套!像一群受驚的羊,在黑暗中互相推搡、踩踏,本能地想要尋找避雨的地方。有人慌不擇路地往山坳深處擠,有人則想沖出去找大樹躲雨,場面混亂不堪。
混亂中,凌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差點被沖散的凌慧和念兒,將她們護在懷里,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旁邊一塊凸起的巖石,穩(wěn)住身形。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臉頰往下淌,模糊了視線,他只能憑著感覺和灰灰低沉的咆哮聲判斷方向。
“都往這邊來!”他朝著山坳最內側、一處巖石向內凹陷形成的淺洞方向吼道。那處淺洞不大,勉強能容下所有人遮點雨,總比在外面被雨淋透強。
張嬸和凌萍互相拉扯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凌風的影子挪動,時不時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卻不敢停下。老漢也摸索著靠過來,手里還緊緊攥著那根燒火棍。那個倒在雨地里、被咬傷的男人,只發(fā)出幾聲微弱的呻吟,很快就被暴雨聲吞沒,再也沒了動靜——沒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也沒人有心思去管他。
淺洞里一片死寂,只有雨水砸在巖石上的“噼啪”聲,和眾人壓抑的喘息聲、孩子的抽泣聲。凌風靠在最外面,用身體擋住一部分雨水,看著洞外漆黑的雨夜,眉頭緊鎖。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不僅打亂了他們的行程,還讓隊伍陷入了混亂,若是引來韃子或者那些染病的瘋子,后果不堪設想。
雨勢漸漸小了些,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凌風探頭看了看洞外,確定暫時沒有危險,才轉身對眾人說:“雨小了,咱們不能在這里久留,收拾東西,繼續(xù)上路。”
眾人默默點頭,開始整理濕透的行李。雨后的山路濕滑泥濘,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滑倒。灰灰在前面探路,爪子踩在爛泥里發(fā)出“噗嘰噗嘰”的聲響,時不時回頭看看隊伍,確保沒人掉隊。凌風背著念兒——小丫頭被雨淋了,有些發(fā)蔫,靠在他的背上昏昏欲睡。凌慧和凌萍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褲腳和鞋子都沾滿了泥。張嬸和老漢跟在后面,臉色蒼白,沉默不語。整個隊伍的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天邊徹底亮了起來,眾人翻過一道低矮的山梁,前方豁然開朗。一片相對平坦的谷地出現在眼前,遠處依稀可見幾縷稀薄的炊煙。谷地中央,一條渾濁的小河蜿蜒流過,河邊散落著幾十間低矮的土坯房,圍著一圈歪歪扭扭的土墻——正是黑水鋪。
只是此刻的黑水鋪,一片死寂,沒有絲毫生氣。村口那扇破舊的木柵欄門敞開著,半邊門板耷拉在地上,上面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土墻上有好幾處明顯的破損豁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撞開的,泥土飛濺,痕跡新鮮。村子里看不到一個人影,也聽不到雞鳴狗吠,只有風吹過破窗欞發(fā)出的“嗚嗚”聲,像在哭泣。
“這……這是咋了?黑水鋪怎么變成這樣了?”老漢看著眼前的景象,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顫抖。他下意識地往前邁了幾步,想要沖進村子,卻被凌風一把拉住。
凌風眼神銳利地掃過村口泥濘的地面。那里布滿了凌亂不堪的腳印,有大人的,有小孩的,還有一些模糊不清、像是野獸的蹄印。地面上還有拖拽的痕跡,長長的一道,從村口延伸到村子里。更讓人揪心的是,一些深色的、已經干涸發(fā)黑的血跡,星星點點地濺在泥漿和倒塌的土墻上,觸目驚心。
“進去看看,小心點,別出聲。”凌風沉聲道。他必須確認老凌家那幫人的死活,更重要的是,看看這村子里還有沒有活口,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比如食物,或者關于北邊柳林鎮(zhèn)更詳細的消息,還有那些染病的人,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子。
灰灰率先沖進村子,低著腦袋,警惕地四處嗅聞,時不時對著一間土房低吼兩聲。凌風讓凌慧、張嬸她們留在村口一處相對干燥的斷墻后等著,再三囑咐她們鎖好門戶,不要輕易出來,自己則握著弓,小心翼翼地踏進了這片死寂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