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陽像打翻的蜜糖,將太平鎮的木柵欄染成了暖黃色,柔和的光線透過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集市上的攤販們開始收拾攤位,木板碰撞聲、麻繩摩擦聲混著零星的吆喝,漸漸消散在暮色里。
念兒抱著新得的布娃娃,蹲在棚屋門口跟灰灰玩“捉迷藏”。她把布娃娃藏在蓬松的干草堆里,小手還故意撥弄幾下,讓草葉蓋住娃娃的花衣裳,然后拍了拍手:“灰灰,找!找到就給你吃小肉干!”灰灰搖著尾巴,鼻子在干草堆上嗅了兩下,精準地叼出布娃娃,還討好地蹭了蹭念兒的手,逗得她咯咯直笑,清脆的笑聲在棚屋區回蕩。
凌慧坐在屋里的木板床上,手里捏著細針,正在給念兒縫新夾襖。布是上午精心挑選的淺藍色粗布,質地厚實,她還特意用粉色絲線在衣襟處繡了朵小巧的桃花,針腳細密均勻。張嬸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幫著理線,時不時湊近看一眼,叮囑道:“針腳再密點,袖口和領口多縫兩道,冬天風大,這樣才暖和,別讓念兒凍著小胳膊。”
凌風剛從鎮衙回來,差役隊長告訴他,劉老板和王小吏已經被押往縣里受審,糧行暫時由鎮里接管,以后會按照平價給流民供應糧食,再也不會出現摻沙漲價的事。他心里松了口氣,剛走到棚屋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破洞棉襖的年輕小伙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小伙手里攥著根斷了的木棍,臉上、額頭上滿是血污,嘴角還沾著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
“大俠!不好了!有匪徒!好多匪徒!”小伙沖到凌風面前,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話都說不完整,“在……在鎮西頭的山口,大概有五十多個匪徒,手里都拿著刀槍,還騎著馬!他們說……說要踏平太平鎮,搶糧食和女人!”
凌風心里一沉,瞬間收起臉上的輕松,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小伙:“別急,慢慢說!匪徒什么時候來?有沒有說具體時間?他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就……就在今晚!他們說等天黑透了就攻進來!”小伙咽了口唾沫,聲音帶著哭腔,“我是從山口的破廟里逃回來的,我爹和我娘還在那里,被他們抓了!他們說要是敢反抗,就把我們都殺了!求大俠救救我們!救救太平鎮!”
屋里的凌慧和張嬸聽到動靜,趕緊從屋里出來。凌慧一把抱起剛跑過來的念兒,臉色瞬間發白,聲音帶著顫抖:“風弟,怎么辦?匪徒這么多,咱們才這么點人,打得過嗎?念兒還這么小……”
“別慌,現在慌也沒用。”凌風按住凌慧的肩膀,語氣堅定,試圖讓她冷靜下來,“越是危急,越要沉住氣。”他轉頭對小伙說:“你現在立刻去鎮衙找差役隊長,告訴他匪徒的具體情況——五十多人,帶刀槍,今晚進攻,還有你爹娘被抓的事,讓他馬上組織差役和鎮上能打的流民,到鎮西頭布防。我現在去鎮西頭看看地形,想辦法設陷阱,咱們前后呼應。”
小伙點點頭,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和血污,轉身就往鎮衙跑,一邊跑一邊喊:“我這就去!大俠一定要救救我爹娘!”
凌風轉頭對凌慧說:“慧姐,你帶著念兒和張嬸,去鎮東頭的鐵匠鋪旁邊躲著,鐵匠鋪后院有個地窖,是之前囤鐵料用的,空間大,也安全。灰灰,你跟著她們,寸步不離,要是有陌生人靠近,就發出警告,知道嗎?”
灰灰蹭了蹭凌風的手,像是聽懂了指令,乖乖地走到凌慧腳邊,抬頭警惕地盯著四周。凌慧還想再說什么,凌風已經轉身往鎮西頭跑,只留下一句:“放心,我會沒事的,等我回來!”
鎮西頭是進出太平鎮的主要路口,也是最薄弱的地方——這里的木柵欄比其他方向矮一截,后面是一條寬約兩米的巷子,巷子兩側是流民搭建的棚屋和幾間鎮上居民的民房,形成了天然的狹長通道,正好適合設埋伏。
凌風跑到巷口時,差役隊長已經帶著十幾個差役和幾十個能打的流民趕了過來。差役們穿著統一的青色短褂,手里握著長刀和木棍;流民們大多拿著鋤頭、扁擔,還有人扛著削尖的竹竿,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緊張,但眼神里透著一股保衛家園的決絕。
“凌風兄弟,你可來了!”差役隊長趕緊迎上來,臉上滿是焦急,“那小伙都跟我說了,匪徒有五十多個,還帶著刀槍,咱們加起來才六十多個人,大多是沒打過仗的流民,這可怎么辦?硬拼肯定不行啊!”
“硬拼確實不行,傷亡太大,得靠陷阱出奇制勝。”凌風指著巷子,快速分析道,“這條巷子窄,匪徒進來后施展不開,咱們可以在巷口的柵欄后面設一道絆馬索,用粗麻繩綁在兩邊的柱子上,離地面半米高,專門絆騎馬的匪徒。再在巷子兩邊的房頂上安排人,準備滾石和熱油,等匪徒沖進巷子,先放下絆馬索打亂他們的陣型,然后往下扔滾石和熱油,燙傷他們、阻礙他們前進,最后咱們再從兩側沖上去,逐個擊破,這樣能最大限度減少咱們的傷亡。”
差役隊長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主意!就按你說的辦!”他立刻開始安排:“張三、李四,你們帶幾個人去砍粗樹藤,做絆馬索,越快越好!王五,你帶幾個人去鐵匠鋪,找幾個大鐵鍋,裝滿油,架在火上燒,越多越好!剩下的人,跟我去民房頂上搬石頭,越大越重越好!”
流民們也紛紛主動幫忙,年輕力壯的跟著砍樹藤、搬石頭,年紀稍大的則去幫忙燒火熬油,大家都知道,這是在保衛自己唯一的安身之所,沒人偷懶,沒人抱怨,每個人都在拼盡全力。
凌風也沒閑著,他從空間里摸出十幾根手腕粗、一端削得鋒利的木刺,這些木刺是他之前特意準備的,專門用來對付敵人。他在巷口柵欄前的地面上挖了十幾個小坑,把木刺埋進去,只露出一小截尖端,然后用干草和泥土蓋住,做得跟周圍地面一模一樣,只要匪徒踩上去,肯定會被扎穿腳掌。接著,他又在巷子中間挖了三個半米深的坑,坑里密密麻麻擺滿尖木刺,同樣用干草蓋住,作為第二道陷阱,一旦匪徒突破絆馬索,很可能會掉進坑里,被木刺扎傷。
等所有陷阱布置好,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只有幾顆星星掛在天上,微弱的光線勉強能看清路面。鎮西頭的山口方向傳來了清晰的馬蹄聲和匪徒的吆喝聲,“沖啊!踏平太平鎮!”“糧食和女人都是咱們的!”聲音越來越近,帶著囂張的氣焰,讓人不寒而栗。
差役隊長讓大家趕緊躲好,流民們躲在柵欄后面的民房里,手里緊緊握著武器,屏住呼吸;差役們分成兩撥,一部分躲在房頂上,手里抱著滾石,旁邊放著裝滿熱油的鐵鍋;凌風則躲在巷子左側的民房后面,手里握著弓箭,眼睛緊緊盯著巷口,等待匪徒進入陷阱。
沒一會兒,五十多個匪徒就出現在巷口,為首的是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他騎著一匹黑馬,身材魁梧,手里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鬼頭刀,刀身上還沾著血跡,顯然在來的路上已經害過人。絡腮胡勒住馬,居高臨下地看著太平鎮的木柵欄,聲音粗啞難聽:“兄弟們!這破鎮子一看就沒什么防備!沖進去!踏平太平鎮!糧食、錢財、女人,想要什么有什么!誰搶得多,誰就多拿!”
匪徒們嗷嗷叫著,像一群餓狼,舉著刀槍、揮舞著木棍,爭先恐后地沖向巷口,根本沒注意到地面上的陷阱。“啊!”沖在最前面的幾個匪徒腳一落地,就踩中了埋在地下的木刺,尖銳的木刺瞬間扎穿了他們的腳掌,鮮血順著傷口流出來,染紅了地面。幾個匪徒疼得慘叫著倒在地上,手里的武器“哐當”掉在地上,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后面的匪徒沒反應過來,依舊往前沖,有的被倒下的同伙絆倒,有的則掉進了巷子中間的坑里,“噗嗤”幾聲,被坑里的尖木刺扎穿了腿和胳膊,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有陷阱!”絡腮胡猛地大喊一聲,趕緊勒住馬韁繩,黑馬前蹄揚起,差點把他甩下去,“都給我停下!小心點!繞開陷阱!”
匪徒們這才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繞開地上的木刺和坑洞,隊伍瞬間亂成一團。好不容易調整好陣型,幾個匪徒舉起刀,朝著巷口的木柵欄砍去,“哐哐”幾聲,木柵欄被砍出幾道缺口。
就在這時,房頂上的差役們突然行動起來,大家合力將懷里的滾石往下扔。“轟隆隆”——巨大的石頭砸在匪徒中間,有的砸中了匪徒的腦袋,有的砸中了他們的肩膀,瞬間又有十幾個匪徒倒下,剩下的匪徒嚇得紛紛后退,臉色慘白。
緊接著,滾燙的熱油被倒進鐵鍋里,順著房檐往下潑。“滋啦——”熱油濺在匪徒身上,瞬間燙出一個個水泡,有的匪徒頭發被熱油澆到,當場燃起小火,疼得他們在地上打滾,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巷口瞬間亂作一團,匪徒們哭爹喊娘,哪里還有之前的囂張氣焰。
“沖!”凌風大喊一聲,從民房后面沖出來,手里握著短矛,對準一個沒被燙傷的匪徒刺過去,短矛精準地刺穿了匪徒的胸膛。差役和流民們也跟著沖出來,手里揮舞著武器,朝著混亂的匪徒砍殺過去。巷子里空間狹窄,匪徒們根本施展不開,只能被動挨打,被打得節節敗退,不少匪徒想往巷口跑,卻被后面的同伙擋住,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