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不兇。”念兒小聲說,眼睛里滿是好奇。
“吃了這碗就讓它走。”凌慧皺著眉,“山里的野獸,不能心軟。”
凌風沒說話,看著小狼崽把粥喝得干干凈凈,連碗邊都舔了一遍,然后抬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鉆進了旁邊的灌木叢,很快就沒了蹤影。
“快進來吧,粥要涼了。”凌慧拉著念兒往回走,“以后看見野獸別靠近,知道嗎?”
念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小聲問:“它明天還會來嗎?”
凌風沒回答,心里卻有點不是滋味。他往灌木叢的方向看了看,轉身回了山洞。
上午的陽光挺好,凌風把熏房里的臘肉翻了翻,松針的煙氣把肉熏得油亮,表皮泛著誘人的醬紅色。凌萍在院子里曬蘿卜干,切得薄薄的蘿卜片在陽光下卷成了小筒,看著像蜜餞。念兒蹲在旁邊,用樹枝在地上畫小狼崽,畫得歪歪扭扭,卻一眼能看出是只四條腿的小東西。
“還想著那狼崽呢?”凌風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頂。
“它會不會餓肚子?”念兒仰著小臉問,“粥好好吃,它肯定也想再吃。”
“山里的野獸,有自己的活法。”凌風笑著說,“說不定它媽媽在等它回家呢。”
話雖這么說,中午煮紅薯粥時,他還是多煮了一碗,放在了柵欄邊的石頭上。
下午,凌慧找出幾塊碎布,打算給念兒做雙新棉鞋。凌萍坐在旁邊幫忙納鞋底,針腳又密又勻。凌風則在劈柴,準備夠未來幾天燒的,斧頭落下,松木“咔嚓”裂開,露出里面新鮮的木茬,帶著松脂的清香。
念兒沒心思玩,時不時跑到柵欄邊張望,卻始終沒看見小狼崽的影子,小臉漸漸垮了下來。
“別等了,它不會來了。”凌萍喊她過來,教她穿針引線,“來學這個,學好了給小香豬做個小窩。”
念兒不情不愿地走過來,手里卻還攥著那塊敲栗子用的小石子,像是在等什么。
傍晚時分,起了點風,吹得院子里的蘿卜干“嘩啦”響。凌風把曬好的蘿卜干收起來,裝了滿滿一陶罐。凌慧的棉鞋也快做好了,鞋面上繡了朵小小的梅花,是用染了色的麻線繡的,看著挺精神。
“今晚的粥熬稠點,就著腌菜吃。”凌慧收拾著針線筐,“早上的臘八粥太甜,晚上得吃點咸的。”
凌風往灶膛里添柴時,無意間瞥見柵欄邊——那碗中午放的紅薯粥不見了,碗底干干凈凈的,像是被舔過。他心里一動,往灌木叢的方向看了看,卻什么也沒看見。
晚飯時,他沒說這事,只是看見念兒悶悶不樂的樣子,把碗里的臘肉夾給了她兩塊。小姑娘啃著肉,眼睛卻還是時不時瞟向窗外,像有什么心事。
夜深了,念兒已經睡熟,小嘴里還嘟囔著“小狼崽”。凌萍坐在火塘邊,借著微光繼續納鞋底。凌慧靠在石壁上,打著瞌睡,手里還攥著沒縫完的鞋帶。
凌風坐在門口,看著天上的星星,聽著遠處偶爾傳來的獸鳴。他想起那只瘸腿的小狼崽,想起它喝粥時小心翼翼的樣子,心里有點說不清的滋味。這峽谷里的日子雖然安穩,可外面的世界,終究還是有太多掙扎求生的生靈。
灶膛里的火漸漸小了,只剩下炭火在暗紅地燃燒。凌風往火里添了根柴,火星子竄起來,照亮了洞壁上掛著的臘肉和草藥。陶罐里的臘八粥還剩小半罐,散發著淡淡的甜香,像在提醒著這歲末的暖意。
他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日子還會像往常一樣過:熏肉、曬菜、準備開春的種子。至于那只小狼崽,或許再也不會出現,或許某一天會突然鉆出來,叼走放在柵欄邊的食物。但無論怎樣,這峽谷里的煙火氣,總會給每個生靈,留一份活下去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