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發(fā)怒了!”不知哪個兵丁喊了一聲,轉身就往山下跑。這一聲像捅了馬蜂窩,剩下的人也顧不上命令,跟著往回跑,有的被石頭絆倒,有的慌不擇路摔進了山溪,場面亂成一鍋粥。
絡腮胡想攔,卻被自己的馬掀了個趔趄,腰刀掉在地上。他看著燃燒的木箭、飄動的紅袍和綠煙,再聽著山谷里回蕩的狼嚎,終于也怕了,撿起腰刀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往鎮(zhèn)上跑。
沒一會兒,山路上就沒人了,只剩滿地的腳印和幾支掉落的箭。凌風從石堆后走出來,笑得直不起腰——這些兵看著兇悍,原來這么不經(jīng)嚇。
灰灰叼著銅鈴鐺跑出來,鈴鐺上的布掉了,叮當作響,像是在慶祝勝利。“行了,別叫了。”凌風解開它脖子上的鈴鐺,“回去報信,告訴她們沒事了。”
灰灰聽懂了,撒腿往峽谷跑,尾巴翹得老高。
凌風沒立刻走,他走到山神廟里,把假人收起來,又將燃盡的灰燼掃干凈——這些東西得藏好,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就糟了。供桌上的紅漆陶碗被箭射碎了一個,他撿起來扔進火塘,心里盤算著:這招雖然險,但效果比預想的好,至少短時間內(nèi),這些兵不敢再來了。
往回走的路上,碰見了趕來的凌慧和念兒。小姑娘舉著個陶哨,哨音模仿狼叫,學得還挺像。“舅舅!我聽見灰灰叫了!”她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手里還攥著把艾草,“我還準備了這個,沒來得及用呢!”
“用不上了。”凌風抱起她,“那些兵嚇跑了,比兔子還快。”
凌慧看著他身上的泥點,又看了看山神廟的方向,眼里的擔憂變成了笑意:“我就知道你能成。”
回到峽谷時,凌萍正站在柵欄邊張望,見他們回來,手里的針線都掉在了地上。“真……真走了?”
“走了。”凌風把念兒放下,“估計這輩子都不敢來了。”他把山神廟里的事一說,逗得凌萍直笑,“那些兵真以為山神顯靈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凌風往灶膛里添柴,“這年月,誰心里沒點怕的?他們殺了那么多人,本來就心虛,稍微嚇唬下就受不了。”
中午的太陽暖洋洋的,凌風在田里把玉米種下去,每顆種子都埋得深淺適中,上面還蓋了層草木灰——這是凌慧說的法子,能防蟲子。念兒在旁邊幫忙,把玉米粒往坑里扔,卻總扔到自己腳邊,惹得灰灰圍著她轉圈圈。
“下午去看看王二柱。”凌風拍了拍手上的土,“給他送點糧,順便告訴他沒事了。”他看著遠處的山林,心里踏實多了——兵痞被打跑,正規(guī)軍被嚇退,這峽谷總算能安穩(wěn)一陣子了。
凌萍端來碗玉米粥,里面放了兩顆紅棗:“喝點墊墊,等下我跟你一起去,多帶點餅子。”
凌風接過粥,熱氣模糊了視線。他忽然覺得,這日子就像這碗粥,看著普通,卻藏著甜,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難的坎都能過去。
灰灰叼著個玉米棒跑過來,是念兒偷偷塞給它的,玉米粒被咬得滿地都是。凌風笑著踢了踢它的屁股:“吃吧,吃完了還得給你找活干——去山溪里再撈點魚,晚上給念兒做魚羹。”
灰灰像是聽懂了,叼著玉米棒往山溪跑,尾巴搖得像朵花。陽光穿過柵欄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田里的玉米種也正悄悄積蓄著力量,等待破土而出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