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霧途尋水：荒灘疑蹤，毒湖驚變（第1頁）

昨日倒在溪水里死狀可怖的瘦長臉?gòu)D人，此刻都不見了蹤影。只有水溝附近的深褐色泥土，呈現(xiàn)出被劇烈掙扎翻攪過的狼藉痕跡，幾道深深的抓痕刻在泥地上，旁邊還散落著幾塊被撕扯碎裂的布條，粘在冰冷的石頭上，在霧氣中顯得格外刺眼。

更令人心驚的是，河灘上布滿了雜亂不堪的腳印，這些腳印大小不一，深淺各異，朝著河灘更遠(yuǎn)的迷霧深處延伸，其中一些腳印的尺寸和形狀，分明屬于人類！可昨晚那些“病人”大多失去了理智，怎么會留下如此規(guī)整的腳印？難道是……有人把尸體拖走了？或者說……那些“病人”在毒霧的影響下，恢復(fù)了部分意識，自己爬走了？

“嘔……”后面跟出來的張嬸，正好看到水溝旁那狼藉的掙扎痕跡和暗紅色的血跡，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她趕緊用手捂住嘴，強忍著不適。

老漢也跟著鉆了出來，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聲音發(fā)顫：“走！快……快往山根子那邊挪！找活水！只有喝了活水，才能解這瘴氣的毒！”

山根子？凌風(fēng)心里一動——老漢昨夜里提到過，玉馬湖就在山根附近，那里或許有干凈的水源。他回頭看了一眼祠堂門口，確認(rèn)眾人都在陸續(xù)往外鉆，便對著大家低聲吩咐：“都抓緊時間，跟緊我，不要掉隊！”

凌慧抱著念兒，在凌萍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鉆出門洞，小丫頭被濃霧熏得直往娘親懷里鉆，小臉上滿是恐懼。張嬸扶著墻壁，一邊干嘔一邊點頭，努力跟上隊伍。那個年輕婦人和她的女兒也互相攙扶著出來，婦人用一塊破布緊緊捂著小丫頭的口鼻，可小丫頭還是在壓抑地低咳，臉色越來越紅，顯然已經(jīng)吸入了不少毒霧。

老凌家那幾個人落在最后，凌老根被凌大柱半扶半拖著，腳步踉蹌，眼神渙散；凌強和凌勇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張望，眼神里充滿了恐懼，恨不得離趙春花這個“瘟病源頭”越遠(yuǎn)越好。

落在最后的趙春花，弓著背，左手軟軟地耷拉著，拖著一只受傷的腳，一步一挪地往外蹭，每走一步都伴隨著痛苦的呻吟。她臉上的水泡在灰蒙蒙的霧氣中，泛著令人作嘔的亮光，水泡已經(jīng)開始破裂，淡黃色的膿液順著臉頰往下淌，在下巴處凝結(jié)成珠。她半邊潰爛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渾濁的眼睛偶爾掃過前面凌風(fēng)的背影，里面蘊含的刻骨怨毒，幾乎要沖破霧氣的阻隔，溢出來。

“看什么看？快點！別耽誤大家時間！”凌王氏回頭，厭惡地瞪了趙春花一眼，沒好氣地吼道。她現(xiàn)在只想著趕緊逃離這個鬼地方，根本不想管趙春花的死活。

趙春花似乎被這一吼激到了，身體猛地一晃，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嗬嗬”的怪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喉嚨里，隨時會斷氣。

“娘！娘你怎么了？”凌麗看著母親凄慘的模樣，忍不住哭了出來，想要沖過去，卻被凌三柱死死拉住，他搖著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靠近——現(xiàn)在誰也不知道趙春花的“病”會不會傳染，貿(mào)然靠近只會惹禍上身。

“都別大聲喧嘩！”凌風(fēng)冷冽的聲音打斷了這短暫的混亂，“霧氣里不知道藏著什么，聲音太大容易引來危險！”

他確認(rèn)所有人都已經(jīng)走出祠堂，立刻指向祠堂后方更高處、籠罩在更濃重霧靄下的山體陰影方向：“跟緊我的腳印！走河灘外面的碎石坡，千萬不要踩灘里的濕泥！”

碎石坡在干涸河道的另一側(cè)，地勢比河灘略高，上面布滿了大小不一的亂石，雜草稀疏，幾乎沒有遮擋。這是凌風(fēng)觀察地形后選擇的最優(yōu)路線——貼著山腳走，既能盡可能遠(yuǎn)離下方那片可能還淤積著毒水的河灘底部，避開濃度最大的地涌瘴氣，又能借助亂石的掩護，應(yīng)對突發(fā)危險。雖然地面硌腳難走，但比起沾上致命的濕泥，這點困難根本不值一提。

老漢哆嗦著點頭，深一腳淺一腳地率先朝著碎石坡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jǐn)慎。一行人不敢耽擱，排成一列長隊，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咳嗽聲依舊壓抑地此起彼伏，但沒人敢落在最后，生怕被這詭異的霧氣吞噬。

越往碎石坡上走，空氣里那股甜腥的鐵銹味似乎淡了一絲，但風(fēng)卻越來越大，吹得碎石坡上干枯脆弱的草莖“嗚嗚”作響，像是有人在低聲哭泣。灰灰始終跑在隊伍最前頭，像一臺小型開路機，在濃霧中謹(jǐn)慎地探路，時不時停下來，對著某個方向低吼幾聲，確認(rèn)沒有危險后才繼續(xù)前進(jìn)。

凌風(fēng)壓著腳步，走在隊伍最后，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隊伍兩側(cè)及后方的濃霧深處，時刻警惕著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他那張硬木弓始終握在手里，幾支蘸了泥土的木箭搭在弦上，手指輕輕搭在箭尾，隨時準(zhǔn)備撒手發(fā)射。

碎石路崎嶇難行，腳下的石頭松動濕滑，稍不留意就會摔倒。走在前面的老漢，好幾次差點踩空，幸好凌萍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他。凌慧抱著念兒，走得格外小心，她的褲腳被石頭劃破了好幾道口子，腳踝也被硌得生疼，卻始終咬著牙，沒有吭聲——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喊疼的時候，只有盡快到達(dá)安全的地方，孩子才能真正脫離危險。

走了將近一個時辰，腳下開始出現(xiàn)濕潤的苔蘚，踩在上面滑溜溜的，更加難走。但令人欣慰的是，濃霧奇異地稀薄了不少，陽光終于掙脫了云層和水汽的封鎖，艱難地灑下幾縷蒼白的光線，雖然微弱，卻足以讓人看清四周的輪廓。

眾人停下腳步，喘著粗氣，抬頭望去——他們此刻正站在一處地勢突然開闊的大緩坡上，緩坡斜斜向下延伸，盡頭被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巨大水體阻擋！這就是老漢所說的玉馬湖！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所有人都驚呆了——湖水呈現(xiàn)出一種濃稠得化不開的深綠色，平靜得像一塊凝固的巨大翡翠，沒有絲毫波瀾，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詭異。水面離湖岸約莫十幾步遠(yuǎn)的地方，竟然露出了大片猙獰丑陋的黑色泥灘！湖岸線明顯比正常時期后退了一大截，顯然遭遇了嚴(yán)重的干旱。

裸露的湖床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龜裂紋路，像是老人臉上的皺紋，每一道裂縫里都滲出墨綠色的、散發(fā)著濃烈腐臭氣的泥漿，泥漿表面還泛著詭異的泡沫。在龜裂的泥灘邊緣和深不見底的湖水之間，生長著一圈極其茂盛的、顏色深得發(fā)黑的墨綠色水草，水草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近岸區(qū)域，在灰暗的霧氣和微弱的陽光下，顯出一種妖異的生命力，仿佛是從地獄里生長出來的植物。

“玉…玉馬湖怎么變成這樣了？怎么旱…旱成這熊樣了？”老漢看著眼前的景象，驚得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在他的記憶里，玉馬湖常年水波蕩漾，湖水清澈見底，是滋養(yǎng)河谷兩岸百姓的生命之源，可如今，卻變成了一潭深不見底、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巨大毒洼！

空氣里那股已經(jīng)消散了一些的甜腥腐臭味，到了湖邊反而陡然加重了十倍，刺激得人頭暈?zāi)垦＃滩蛔∠胍獓I吐。更奇怪的是，風(fēng)中隱隱夾雜著一種沉悶的“汩汩”聲，不知道是湖底深處的毒水在翻滾，還是淤泥在冒泡，聽得人心里發(fā)毛。

“娘！我渴……我好渴……”那個一直被母親捂著口鼻的小丫頭，終于忍不住從破布底下發(fā)出虛弱的哀求，她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通紅，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顯然是吸入了過多的毒霧，身體開始出現(xiàn)不適。

她娘看著那深綠得瘆人的湖水，嚇得趕緊捂緊閨女的嘴，搖著頭，哽咽著說：“乖，咱不喝這里的水，這水有毒，喝了會死人的……”她心里清楚，孩子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可眼下根本沒有干凈的水源，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受苦，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