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黑水慘狀：殘垣尋親蹤，果絕斷余念（第1頁）

村子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還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肉類腐敗的甜腥氣，讓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許多房屋的門窗都被砸爛了，門板倒在地上，窗戶紙碎成了一片片。屋子里一片狼藉，陶罐、碗碟碎了一地，糧食袋子被撕開，里面空空如也，像是被洗劫過。地上散落著破碎的衣物、斷裂的農(nóng)具，還有幾具被啃得面目全非、只剩下骨架和殘破衣物的尸體！看穿著，有本地村民的粗布短打，也有逃荒者穿的破爛長衫！

凌風(fēng)的心沉了下去。看這景象，黑水鋪顯然遭遇了滅頂之災(zāi)，老凌家的人，恐怕也兇多吉少。

凌風(fēng)循著最凌亂的痕跡往前走，腳下的泥地黏膩濕滑，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行至村子中央，一片稍微開闊的空地映入眼簾，這里顯然是昨夜激戰(zhàn)的核心地帶。

地上散落著無數(shù)折斷的木棍，有的還沾著暗紅色的血漬；十幾根削尖的竹竿歪歪斜斜地插在泥里，尖端的木刺上掛著碎布和肉絲；還有三把豁了口的柴刀，刀刃卷了邊，刀柄被血浸透，變得烏黑發(fā)亮。暗紅色的血跡在泥地上蔓延開來，幾乎染紅了整片空地，與黃褐色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嘔的醬色，踩上去黏糊糊的，還帶著未干的濕意。

空地邊緣，一間土屋的墻角下，兩個瘦小的人影緊緊抱在一起，像是在彼此尋求最后一絲慰藉。凌風(fēng)的目光驟然定格，瞳孔猛地一縮！

是凌強和凌勇！凌大柱那兩個半大的兒子，本該是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此刻卻成了兩具傷痕累累的軀體。

凌強面朝下蜷縮著，后背的衣服被撕得稀爛，露出的皮肉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抓痕。他的胸口被硬生生掏開一個碗口大的洞，暗紅色的內(nèi)臟混著黑褐色的血污流了一地，早已沒了氣息，僵硬的手指還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像是臨死前還在抓撓什么。

凌勇側(cè)躺在哥哥身邊，還有半口氣在。他的半邊臉被啃得面目全非，顴骨處的皮肉消失殆盡，露出森白的骨頭和帶著血絲的牙床，一只眼珠不知去向，空洞的眼窩淌著渾濁的血水；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半睜著，無神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像是破舊的風(fēng)箱在艱難運作。他的身體時不時無意識地抽搐一下，每抽一下，傷口處就會溢出一絲黑血，顯然已是回天乏術(shù)。

在兄弟倆旁邊不遠處，凌王氏的身體像個破麻袋一樣癱在冰冷的泥水里。她的脖子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顯然是被硬生生咬斷的，斷裂處的皮肉外翻，露出白森森的頸椎骨。她的眼睛瞪得滾圓，布滿血絲的瞳孔里凝固著極致的恐懼，死不瞑目。即便已經(jīng)沒了氣息，她的右手還死死攥著一小塊發(fā)黑的窩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到死都不愿松開這最后一點食物。

再往前幾步，凌老根靠在一堵塌了半邊的土墻上，花白的頭發(fā)亂糟糟地貼在臉上，沾滿了血污和泥土。一根手臂粗的削尖竹竿從他的胸口貫穿而過，竹竿另一端插在土墻里，將他的身體死死釘在墻上。他的嘴巴大張著，像是還在呼喊，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每一道褶皺里都刻著驚恐和痛苦，早已沒了聲息。

凌風(fēng)緩緩掃過眼前的景象，心里一片冰涼。凌老根、凌王氏、凌強、凌勇……老凌家的人，已經(jīng)看到了四個，卻唯獨沒有凌大柱、凌三柱，還有趙春花、凌麗和凌寶的身影。是逃走了？還是……被拖到了別的地方？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越來越濃，刺激著鼻腔，讓人陣陣作嘔。一夜之間，曾經(jīng)還算熱鬧的黑水鋪，變成了人間地獄；原本鮮活的生命，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尸體。

“風(fēng)……風(fēng)哥……”身后突然傳來凌萍顫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恐懼。她和凌慧終究放心不下，還是循著腳印跟了進來，剛走到空地邊緣，就看到了眼前這慘烈的一幕，嚇得臉無人色，嘴唇哆嗦著，連話都說不完整。

凌慧緊緊捂著嘴，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吐出來，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和老凌家雖然不算親近，但畢竟是血親，看著熟悉的人落得如此下場，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凌風(fēng)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空地上，最后定格在空地另一頭。那里，幾道新鮮的血跡從泥地里延伸出來，還帶著拖拽的痕跡——像是有人被拖著走，一路劃過泥地，留下長長的印記，最終消失在村子北邊茂密的樹林深處。是凌大柱他們？還是那些染病的瘋子？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復(fù)雜情緒，邁步走向還剩一口氣的凌勇。凌勇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靠近，那只完好的眼珠艱難地轉(zhuǎn)動了一下，渾濁的視線慢慢聚焦在凌風(fēng)臉上，喉嚨里“嗬嗬”作響，像是有話要說，卻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他的嘴角微微抽動，沾著血污…的手指也輕輕動了動，似乎想抓住什么。

凌風(fēng)低頭看著他，目光冷然。凌勇臉上那恐怖的傷口邊緣，已經(jīng)開始蔓延出紫黑色的斑塊，和之前趙春花身上的紫瘢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更深、擴散得更快——這是染病的跡象，而且已經(jīng)到了晚期。就算現(xiàn)在救他，也只是讓他多受一會兒罪，最終還是會變成那些失去理智、見人就咬的瘋子。更重要的是，帶著一個染病的人，會給整個隊伍帶來滅頂之災(zāi)。他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早點結(jié)束他的痛苦！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對著凌勇的口鼻，沒有絲毫猶豫。

凌勇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那只完好的眼睛里瞬間充滿了恐懼，身體抽搐得更厲害了，喉嚨里的“嗬嗬”聲也變得急促。但他早已沒了力氣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凌風(fēng)的手壓下來。

隨著掌心用力，凌勇的呼吸漸漸微弱，抽搐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幾分鐘后，他徹底不動了，那只眼睛依舊圓睜著，卻沒了絲毫神采。

凌風(fēng)緩緩松開手，站起身，甩了甩手上沾著的血污和粘液，指尖傳來黏膩的觸感。他從懷里掏出一塊干凈的布條，簡單擦了擦手，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對著跟進來的兩個年輕漢子道：“挖個坑把他們都埋了，別留痕跡。埋完立刻離開這鬼地方，越快越好。”

那兩個漢子臉色發(fā)白，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但還是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去村子里找工具。他們知道，凌風(fēng)這么做是對的，留在這充滿尸體和病毒的地方，只會讓更多人遭殃。

凌萍和凌慧站在一旁，看著凌風(fēng)的側(cè)臉，心里說不出的復(fù)雜。她們知道凌風(fēng)是為了大家好，卻還是被這決絕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

凌風(fēng)沒有理會她們的目光，只是抬頭望向村子北邊的樹林，眼神銳利。那幾道拖拽的痕跡，到底通向哪里？凌大柱他們，還活著嗎？還有那些染病的瘋子，會不會藏在樹林里？

他握緊了手中的硬木弓，箭囊里的木箭還剩不少。不管前面有什么，他都必須帶著隊伍安全離開這里，前往柳林鎮(zhèn)——那里是否又能讓他們安穩(wěn)定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