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盯著凌家人在灌木叢里撲騰的背影,尾巴尖勾了勾,轉頭沖凌風方向低叫兩聲,像是在邀功。凌風沒理它,只伸手幫凌慧把念兒抱穩——小丫頭剛才嚇得攥著凌慧的衣領不放,這會兒眼睛還紅紅的,卻懂事地沒再哭,只悄悄往凌風身后縮了縮。
“先往山梁那邊走,別跟人群擠。”凌風把短矛扛到肩上,又從空間摸出個粗布巾,遞給凌慧,“給念兒擦把臉,別怕,狼被那頭頭狼引著咬王大了,暫時顧不上咱們。”
凌慧點點頭,剛掏出布巾,就聽見灌木叢里傳來趙春花尖得能刺破耳膜的罵聲:“凌三柱!你死哪兒去了?沒看見寶哥兒鞋掉了嗎?還不趕緊找!”
接著是凌三柱唯唯諾諾的聲音:“我……我這就找,這黑燈瞎火的,哪兒找得著啊……”
“找不著也得找!那鞋是新做的!要是寶哥兒腳凍著了,我跟你沒完!”趙春花的聲音里滿是撒潑的勁兒,可藏不住底氣不足——灌木叢里的荊棘刮得她胳膊上全是血印子,凌麗被她夾在胳膊底下,哭得快喘不上氣,她也顧不上哄。
凌風腳步頓了頓,嘴角勾出點冷意。他故意讓灰灰把凌家人往這片灌木叢引,就是要讓他們嘗嘗苦頭!
“風哥哥,咱們別管他們了,趕緊走。”凌萍拉了拉凌風的衣角,她剛才看見王大被狼咬的樣子,現在還心有余悸,只想離凌家人遠遠的。
“不急。”凌風往旁邊的大石頭上靠了靠,從懷里摸出個烤得噴香的紅薯,掰了一半遞給念兒,“讓他們多待會兒,省得一會兒又跟上來討吃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灌木叢里“撲通”一聲,接著是王翠花的慘叫:“哎喲!我的腰!凌大柱你瞎眼了?踩我腳了!”
“誰讓你走那么慢!”凌大柱的聲音也透著不耐煩,他自己胳膊上被劃了道深口子,血正順著袖子往下滴,“爹還在后面呢,你先顧著自己吧!”
凌老根的咳嗽聲從灌木叢深處傳出來:“咳……咳咳……我的腿……走不動了……大柱,扶我一把……”
“扶什么扶!再不走狼就追上來了!”趙春花尖利的聲音蓋過了所有人,她總算摸到了凌寶的鞋,胡亂往凌寶腳上一套,拽著凌寶就往灌木叢外拖,“寶哥兒,跟娘走,別管這些老廢物!”
凌華和李招娣倒是沒怎么說話,只悶頭往前沖。李招娣把凌華護得嚴嚴實實,自己后背被荊棘劃得全是血痕也沒吭聲,凌二柱走在前面,手里拿著根斷樹枝,胡亂撥著擋路的荊棘,可那樹枝軟得跟面條似的,根本沒什么用,反而被荊棘勾住,差點把他自己絆倒。
灰灰蹲在凌風腳邊,看著凌家人跟沒頭蒼蠅似的在灌木叢里亂撞,時不時齜牙叫兩聲,嚇得凌家人往更深處躲——他們現在可不敢惹這只“兇狗”,剛才就是它把他們引到這破地方來的。
“風哥哥,你看他們那樣……”凌萍忍不住往灌木叢那邊瞥了一眼,趙春花正拽著凌寶往出爬,凌寶的褲子被荊棘勾破了個大口子,露出的小腿上全是血點,哭得撕心裂肺,趙春花卻只顧著自己往前沖,根本沒管他疼不疼。
“自作自受。”凌風咬了口紅薯,香甜的味道在嘴里散開,他故意把聲音提高了點,“這紅薯還是昨天從王財主家拿的,烤著吃最香了,要是再抹點蜂蜜,那就更絕了。”
果然,這話剛說完,灌木叢里的動靜就小了點。趙春花的耳朵尖得很,一聽見“紅薯”“蜂蜜”,眼睛都亮了,剛才還煩躁的心情瞬間被勾得發癢——她自從逃荒出來,就沒吃過一頓飽飯,更別說紅薯和蜂蜜了。
“凌風!”趙春花扒著灌木叢的枝條,探出頭來,臉上還帶著血印子,卻擠出副假惺惺的笑臉,“你手里拿的是紅薯吧?能不能給寶哥兒一塊?他還小,餓了一天了,再不吃東西該餓壞了。”
凌風抬眼瞥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紅薯往念兒嘴邊遞了遞,慢悠悠地說:“念兒也餓了,這紅薯就夠她吃的。再說了,你們不是搶了王財主家不少糧食嗎?怎么還會餓?”
“那糧食……那糧食在路上丟了不少!”趙春花眼神閃爍了一下,趕緊找借口,“剛才跑的時候被人擠掉了,現在就剩一點點了,根本不夠吃。凌風,咱們可是一家人,你總不能看著寶哥兒餓肚子吧?”
“一家人?”凌風冷笑一聲,聲音里滿是嘲諷,“當初你一次次把我關在門外不給我飯吃的時候,怎么不說咱們是一家人?把我丟在破茅屋里等死的時候,怎么不說咱們是一家人?現在想起來是一家人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