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頭剛爬過東邊的山尖,金色的光就斜斜地鉆進山洞,照在念兒的小臉上。小姑娘正趴在凌萍腿上,看小姨用野雞毛扎毽子,手指不安分地戳著那些五彩的羽毛,軟乎乎地喊:“萍兒小姨,這個紅的能不能放中間?像朵花似的。”
凌萍笑著拍開她的小手:“別搗亂,小姨這就給你扎成花的樣子?!彼掷锏你~錢穿在雞毛根部,墜得羽毛穩穩當當,“等扎好了,教你踢,保準比村里的二丫踢得好?!?/p>
“真的?”念兒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小腳丫在地上蹬了兩下,“那我要踢一百下!”
“先能踢三下再說吧。”凌風扛著鋤頭從溪邊回來,聽見這話忍不住打趣。他剛給花生地澆完水,褲腳還沾著泥,臉上卻帶著笑。
念兒不服氣地撅嘴:“萍兒小姨會教我的!”說著往凌萍身后躲,像只護食的小奶貓。
凌萍摟住她的肩膀,朝凌風揚了揚下巴:“我們念兒聰明著呢,說不定一學就會?!?/p>
這親昵的模樣,倒讓凌風想起前幾天的事——那天念兒非要給小香豬喂餅,還是凌萍哄著說“小姨教你挖野菜喂它,比餅子更合胃口”,才把小家伙勸住。小姨對侄女的耐心,總比他這個舅舅多幾分。
早飯吃的是野菜窩窩和野雞蛋羹。凌萍把蒸得嫩嫩的蛋羹往念兒跟前推了推:“快吃,吃完小姨帶你去溪邊看小魚,昨天我瞅見有幾條紅尾巴的,可好看了。”
“真的?”念兒手里的窩窩都忘了啃,眼睛瞪得溜圓。
“騙你是小狗。”凌萍刮了下她的鼻尖,自己也舀了勺蛋羹,“這野雞蛋就是鮮,比家里的雞蛋香。”
凌風喝著粥,聽著姑侄倆你一言我一語,心里暖融融的。谷里的日子就是這樣,沒什么大波瀾,卻被這些細碎的話填得滿滿當當。
吃過飯,凌風扛著鋤頭去谷苗地。昨天間的苗還沒收拾,得趕緊運回來焯水曬上,不然天熱該蔫了。他剛走出柵欄,就聽見身后傳來“噠噠”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念兒拎著個小竹籃跟了出來,凌萍在后面慢悠悠地走著,手里還拿著個裝水的瓦罐。
“你倆咋跟來了?”凌風停下腳步。
“念兒說要幫你撿雜草,我怕她搗亂,跟著看著點。”凌萍笑著說,把瓦罐往石頭上一放,“天熱,給你帶點水。”
念兒舉著竹籃,小臉上滿是認真:“舅舅,我不搗亂,我撿的草比萍兒小姨還干凈!”
凌風被她逗笑了:“行,那你就在地埂上撿,別踩壞了苗?!?/p>
谷苗地離柵欄不遠,凌風蹲下身飛快地捆著雜草,念兒就在旁邊的地埂上扒拉,把他漏掉的碎草往竹籃里塞。凌萍沒閑著,坐在石頭上擇著昨天采的馬齒莧,時不時抬頭看看,見念兒把石頭當成雜草撿進籃子,就笑著喊:“念兒,那是石頭,不是草,快扔了。”
“哦……”念兒趕緊把石頭倒出來,小臉有點紅,偷偷看了眼凌風,見舅舅沒笑她,又埋頭繼續撿。
正忙得熱鬧,凌風忽然看見樹后面的草叢里有動靜,像是有兔子跑過。他眼睛一亮,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對凌萍說:“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
沒等念兒反應過來,凌風已經貓著腰鉆進了草叢。念兒急得拉著凌萍的衣角:“小姨,舅舅去抓兔子了嗎?能抓住不?”
“你舅舅本事大著呢,肯定能抓住?!绷杵及养B蛋小心翼翼地放進竹籃,又給念兒擦了擦額角的汗,“咱們在這兒等,別吵著他。”
果然,沒過一袋煙的功夫,凌風就拎著兩只灰兔回來了,都是肥嘟嘟的,耳朵耷拉著,看著挺老實?!斑\氣不錯,撞見個兔子窩?!彼淹米油厣弦环?,用藤蔓捆住腿,“晚上紅燒一只,剩下的收起來?!?/p>
“舅舅好厲害!”念兒撲過去抱住他的腿,小臉上滿是崇拜,“比小姨說的還厲害!”
凌萍笑著敲了敲她的腦袋:“就你嘴甜?!彼嗥鹬窕@,把兔子裝進去,“這兔子咱們吃兩頓了,先回去吧,天熱起來了。”
往回走的時候,念兒非要自己拎裝兔子的竹籃,凌萍怕她摔了,就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姨侄倆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回到山洞,凌風去把兔子處理了,凌萍則去燒水焯雜草。念兒蹲在旁邊看,見小姨把馬齒莧放進滾水里,綠瑩瑩的草葉慢慢變深,就好奇地問:“小姨,這草焯了能好吃嗎?”
“加點鹽和野花椒,可香了?!绷杵加每曜臃萑~,“等曬干了,冬天煮粥的時候放一把,比野菜干還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