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等人緩步而入,墜在最后的姜珩和姜綰心對視一眼,選擇留在外頭,并未踏入。
眾人踏進廳堂,只見滿堂賓客橫七豎八倒臥在地,生死不明。
李崇癱坐在那張紫檀木嵌螺鈿太師椅上,面色驚恐,發冠歪斜。濃重的黑氣籠罩著整個廳堂,無數怨魂將李崇團團圍住。
先前見過的那位姿容艷麗的柳氏手持短刃,正站在李崇面前。
見云昭等人進來,她赤紅的雙目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
“好!好!今日你的嫂嫂女兒都來了!天意如此!我便讓他們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讓世人都知曉,你這丹陽郡公的爵位,是用多少忠魂的血染紅的!”
她聲音凄厲,字字泣血:“十五年前落雁峽一役,我兄長柳擎天率三千將士死守關隘,浴血奮戰七日七夜,最終全軍覆沒,卻重創敵軍主力。可你呢?你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事后卻將功勞盡數占為己有,還污蔑我兄長率部叛逃!”
“那三千將士,連個英名都沒能留下!他們的父母妻兒,至今還在承受叛將家眷的污名!”
立在最前的將領緩緩抬頭,正是鎮守北疆多年的大將軍裴寂。
他近日方才奉詔回京,此刻目如寒星,沉聲道:“李崇,柳將軍的冤屈,你認是不認?”
云昭認出此人正是前些日子當街揮鞭救了自己和母親的那位將軍,不由神色微怔。
李崇渾身劇顫,在極致的恐懼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面目猙獰,一字一句,“活著才能領賞,死了就是一堆枯骨!就算我把功勞還給他們,一群死人又如何消受?”
他啐出一口血沫:“況且他們本就是我的部下!我供他們吃喝,給他們發餉,他們的命都是我給的,為我戰死,是他們的本分!”
裴寂氣得長眸圓睜:“你無恥——!”
李崇轉而怒視柳氏,破口大罵:“賤人!這些年我供你錦衣玉食,將你從教坊司救出,讓你過人上人的日子,你便是這般報答我的?”
他目露譏誚,緩緩綻開一抹冷笑,“你可一點也不像你兄長!他為人忠義豪爽,而你,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柳氏切齒道:“沒有你貪功冒認,我豈會流落到教坊,又豈會屈居妾室!若能為我兄長正名,哪怕日日吃糠咽菜,都比跟著你這賊子強上百倍!”
她抬手,欲令怨魂動手,那些黑壓壓的魂影立即向前逼近,陰風慘慘。
李崇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他瞥見云昭,眼中驟然迸發出瘋狂的光芒,從太師椅上一躍而起,指著云昭嘶吼:
“你不是那個會玄術的姜家丫頭嗎?快!快殺了這些怨魂!還有這些人,一個不留!”
裴寂面色鐵青,身旁的將領怒不可遏:“李崇!你瘋了嗎?我等皆是朝廷命官!”
李崇仰天狂笑:“區區幾個武將,也配與我這個郡公相提并論?今日只要你們死了,這樁舊事就永沉水底,再也無人知曉!”
李扶音臉色慘白,死死盯著父親的秀眸,淌下兩行清淚。